粱胥年一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biqi.me她對著辦公桌上一摞文件卻一份都看不下去,時不時的就站起身來,在落地窗前踱步,眼神不自覺的飄向對麵三十樓那間辦公室。
燈是黑著的,代表盛懷仁一整個上午都沒有來公司。
她無奈苦笑,看來盛懷仁定力不如她,肯定是忍不住偷偷跟去了醫院。
陳光那天的話雖然混賬,卻提醒了粱胥年一點她沒有想到的,盛懷仁得知江夏懷孕的態度。粱胥年拉下了百葉窗,將傾盆大雨隔在了窗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養這個孩子。
畢竟隻有嚐過失去孩子的痛苦的人,才能理解那種對孩子的渴望的心情。
粱胥年甚至覺得,如果江夏真的懷了孕,那這未嚐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怎麼說都是一個生命,怎麼能就那麼隨隨便便葬送在手術台上。
孩子,也是她心中永遠不能抹去的痛。
所以她覺得陳光那麼輕易的就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也是因為他沒經曆過,太年輕。對年輕人而言,孩子是和愛□□業金錢都可以擺在一起計量的,因為年輕時候總覺得,反正自己早晚一天是會有個孩子的。
也隻有到了粱胥年這個年紀,才深刻體會到年輕時候的有恃無恐,是多麼的奢侈且天真。
現在想想,她當初居然會出了月子就一個人去法國進修幾個月,離開嗷嗷待哺的小雨,那樣的決絕,是怎麼做到的呢?
因為她沒有想過,她與她的兒子緣分那麼淺。她沒有想過,她會與小雨有永別的那一天。
小雨去世的第二年,粱胥年曾經振作過一陣子,努力的想要趁年輕再生一個孩子。可是那時的盛懷仁已經不常回家了。也有過那麼幾次,兩個人認真的交流之後決定再試一次,可是她精心準備了許久躺在床上時,見到的卻是盛懷仁冷淡疏離的表情,仿佛多碰她一下,都會產生無盡的厭惡。再後來,她也就不怎麼抱期待了。
還有過一次,盛懷仁特別罕見的喝醉了酒,破天荒的回到家裏抱她,用一個熏醉的近乎不負責任的口氣說,胥年,咱們再生一個孩子吧。她心裏先是一喜,可隨即看著這個醉的一灘稀泥一樣的男人,卻莫名也生出了一種不情願。賭氣一樣,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打入冷宮的棄妃,那麼可恥的為了他的一個廉價的臨幸而激動。多可憐。於是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然後,又過了幾年,她才終於意識到,小雨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粱胥年拉下了百葉窗,可聽著雨聲也覺得心情煩『亂』。仿佛小雨當年的哭聲。
這些往事,她已經很少去想。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陳光終於打來電話,話筒裏的聲音裏難掩激動,“梁姐,檢查完了,江夏她沒有懷孕,是胃病!”
仿佛申奧成功一樣,恨不得放禮花開香檳慶祝。
粱胥年聽著他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的聲音,卻怎麼聽怎麼覺得諷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麼,隻知道世人會為一個生命的降臨而慶祝,還是第一次遇到撲個空這麼高興的。
“陳光,等你老了的時候,肯定會為這一次失掉了一個當父親的機會而惋惜的。”粱胥年道。
陳光頓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粱胥年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可能吧,但是梁姐,說實話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粱胥年笑笑,“陳光,所以我們其實根本不是一種人。”
陳光聽了心裏一驚,“梁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粱胥年道:“意思就是,我希望你能盡快找到新的住處,帶著你媽媽一起從我家搬出去。”
盛懷仁帶著江夏回到了家,兩個人都*的進了門,江夏看了看手中那把黑『色』的大雨傘,笑了,“我怎麼這麼傻啊,手上拿著一把傘,卻忘了打。”
盛懷仁笑著看看她,“你剛剛精神恍惚,忘了也正常。”
江夏笑著道:“是嗎?看上去很嚴重嗎?”
盛懷仁點頭,“嗯,要不然我怎麼會以為你真的懷孕了。”
江夏笑著摟住他,“你真笨,要是真的懷了孕,我會那麼容易就放陳光就溜了。”
盛懷仁眼神微動,“如果真的懷孕了,你打算怎麼做?真的跟陳光結婚?”
江夏眼波流轉,笑了,“你就是擔心這個,才一直潛伏在一邊的吧?”
盛懷仁無奈苦笑,“對。”
江夏見他如此誠實地回答,卻又愣住,心裏暖暖的,眼淚又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