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風先是碰了碰楊苗的手,楊苗羞羞一笑,接住武清風拋過來的信號,她的目光鼓勵而大膽。別看武清風是個警察,在女人麵前他是膽怯的。武清風哆哆嗦嗦摸過來,想解她的扣子,又猶豫不決的樣子。楊苗說我自己來吧,輕輕一彈,扣子便開了,那一雙豐滿的乳房便跌出來。武清風捧著楊苗的乳房親了兩口,楊苗壓抑地呻吟了一聲。武清風終於控製不住了,他粗暴地將楊苗放倒,覆蓋上來。可是突然之間,房頂坍塌了。
楊苗倏然驚醒。是一個桃色夢。近來,楊苗老是做這樣的夢。
砰砰的敲窗聲。
誰呀?楊苗有些惱火。她的夢就是被這個冒失的聲音驚跑的。
姐,是我。
聽到鋸齒般的聲音,楊苗的頭皮就發麻。她撩開窗簾的一角,看見了捂著腮幫子的楊角,在黎明微弱的光線中,楊角灰白灰白的,像是披了一層霜。楊苗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楊角闖禍了。不然,他不會這個時候跑來。
楊苗剛穿好衣服,楊角就進來了。楊苗知道老周起來了。楊角生硬的目光滿屋子竄,像是楊苗藏了人,他非要給揪出來,末了憤憤道,你咋睡得這麼死,我敲了半天。楊苗沒好氣地問,又出什麼事了?楊角沒有回答,他問,你看我的臉是不是腫了?楊角一進來,楊苗就發覺他的臉有些走樣,他一提醒,知道被人打了。楊角的左臉又紅又大,夾著清晰的指痕,相比之下,右臉就顯得萎縮。楊苗問,怎麼了,和人打架了?楊角罵了句他媽的,王芬養漢子了,我能讓她養漢子?楊角說話總是反複講他認為重要的內容,聽起來語無倫次。楊苗問了幾句,明白了。楊角和別人玩了半夜撲克,回家時王芬插著門,楊角讓王芬開,王芬讓他天亮了再回來。楊角撞門,王芬出來扇了楊角幾巴掌,仍然不讓楊角進屋。楊角粗聲粗氣地說,我知道她養了漢子,這個破娘們兒,姐,你得替我作主。楊苗說,你嚷嚷啥,怕別人聽不見?楊角說,你要不管住這個娘們兒,我就不活了。楊苗覺得腦門上的血管彈起來,幾乎斷開。這個弟弟,讓她頭疼死了。楊角咦了一聲,你怎麼站著不動?楊苗說,我動什麼?楊角說,回村呀,我連夜跑來,就是讓你早點兒回去。楊苗生氣,還不能發火,她說,又不是生孩子,急啥?怎麼也得吃了飯吧。楊角想了想說,那好,我先睡一覺,困死了。蹬了鞋,就往楊苗的被子裏鑽。楊苗哎了一聲,匆匆將她的被子卷起來,又抱出一套。楊角氣乎乎地說,姐,你也嫌棄我呀。楊苗沒理他。楊角腦袋一挨枕頭,鼾聲頓起。一股汗臭逼過來,楊苗趕緊捂了嘴,丫開窗戶,將楊角的鞋擱到窗台上。
楊角是楊苗的心病。楊苗十歲時,母親才生下楊角。父母對楊角極為溺愛。楊角十四歲的時候,夜裏撒尿還不下地,是母親提著尿罐給他接。童年時楊角就顯出了弱智,念到二年級便輟學了。但楊角又不是純粹的傻子,他的記性很好,正是被人叫做半吊子的那種。楊角長到一五米,就下決心不肯再長了。楊角成人之後什麼活也不會幹,除了瘋玩。父親去世時,斷斷續續地說他最放心不下楊角,讓母親一定要給楊角娶個媳婦。父親一走,沒人管得了楊角,他就更野了,村裏的青皮常攛掇他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後來楊苗把楊角弄到飯店,牢牢看著他。那時,店裏已有不少女孩,楊角像是進了天堂,整天喜滋滋地在女孩堆裏亂竄,有時也摸上一把,占些小便宜。女孩們知道他腦子有病,礙於楊苗的麵子,最多也是罵一句完事。後來,楊角開始偷看女孩子洗澡,偷藏女孩們晾在鐵絲上的褲頭、乳罩。有一次,楊苗洗頭時換了換內衣,楊角竟死死盯著她的胸看,眼睛像燈泡似的。楊苗瞪了他一眼,他方拽開,臉還紅了一下。
楊苗不敢再讓他在店裏了,不然遲早要出亂子。楊角回了村,依然改不了偷女人內褲之類的惡習,他的臉上常常青一道、紫一道,他行竊的最直接代價就是被人揍一副地圖。母親讓楊苗替楊角找個媳婦,母親說,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楊苗想,哪個女人會嫁楊角?除非她瘋了。楊苗不能把這個話說給母親,她說瞅機會找個合適的。可母親比楊角還急,一會兒也等不得了,四處托人說親。沒幾天就有鄰村的一個漢子領了個女人過來,說女人死了男人,隻要給她公婆一萬塊錢,公婆就讓她改嫁。母親讓楊苗送錢,楊苗看見女人的第一眼,就覺出女人不是個過日子的人。楊苗問了幾句,她回答得漏洞百出。楊苗說女人是個騙子,這門親事結不得。可楊角不聽,如果不給他娶這個女人,他就死。母親更堅決,她說,娘沒求過你,就求你這一次,你成全了楊角吧。楊苗咬咬牙,扔出一萬塊錢。楊角有了女人,果然安分了,不再幹那些勾當。可沒過了二十天,那個女人就從楊角身邊蒸發了。楊苗早有懷疑,並不吃驚。母親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一病不起,不到兩個月就撒手歸西。臨走,她死死地抓著楊苗,娘放心不下你弟弟,你一定要給他找個媳婦。母親手上的力氣出奇得大,似乎楊苗不答應,她就把楊苗一塊兒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