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 會(1 / 2)

我那日和蘇未卿聊得開懷,以至於容信在午宴上不停對我打眼色,想私下知道我倆進展如何,最後連在她身邊的容錦喝多了也未曾注意到。

我知道她向來愛打探人私事,可我和蘇未卿真是八字沒有一撇,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於是我裝從頭到尾都在裝聾作啞,她坐我對麵,我的視線卻總在她頭頂飄過,接著自顧自與身邊的蘇未卿繼續聊天。散席後她要送醉酒的容錦回家,沒能在散席後和與我深入探討一番。

為此她異常沮喪,認定這個弟弟是上天派來收她的。

接下來的幾日下起了連綿的小雨,我這人一下雨就犯懶,哪都不想去,想起說要送蘇未卿一副扇麵的,便喚墨硯取來筆墨,想想畫了一幅翠雲山秋獵圖,畫好又覺得這樣的扇麵色調暗了,又不應季,正在猶豫之際容信登門了。

那副秋獵圖自然成了她的。

關於蘇未卿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都是沒影的事兒。

任容信嚴刑拷問,我硬未說半句,她無奈之下,隻得铩羽而歸。

也就在那幾天起,每到夜裏都會有人往我府裏投錦書。

開始隻是些包紮華麗的書信,後來還有人把書信放在錦囊裏,裏麵一並放入些親手製作的各色花樣的木簪、簪花之類。

東齊民風開放,民間無論男女隻要有心上人,均可在入夜後向心上人家投書信和親手雕刻打磨的木簪,粘合穿製的簪花表達愛意。

幾日下來,我才發現,我紅了。

大約是因為京城都知道了“暖玉”拚死拒夜邀的橋段。與女子取笑不同,男子大都對這樣的行為無比讚同,且認定我是“堅貞而專情”的。

我隻能說那是場誤會。

那些書信都是些表達愛慕的詩詞,大多是官家公子,我開始還頗有興致地拆了幾封,見多了,便覺得無趣了,就讓琴箏拿了個箱子連同大把木簪簪花一並裝走了。

現在府裏一到了晚上沒人敢離圍牆走得太近,生怕不小心被人砸了頭。

要知道投信的人為了能擲進來,都會將信件和石頭綁一起,夜裏打更的許嬤嬤就曾被打破了頭。

待到雨停天就暑氣邊上來了。

我差人將畫好的月下美人扇麵送到了蘇未卿家。

回話的人說蘇未卿收到很高興,還帶回了一小籃子楊梅,說是老家來人送來的。

楊梅在北地的京城也算是個稀罕的水果,我分了大半出來,差人送到父親那裏,一來讓他嚐個鮮,二來也好讓他寬心。

父親回話來說,楊梅易壞,早點吞入腹中為好。

我自然明白,約了蘇未卿端午晚上去逛西府街的夜市。

端午便在兩日之後。

端午節西府街的夜市我幼時也曾和哥哥去過。

那時我不過還小,哥哥拿我做幌子說是帶我出去玩耍,其實是去私會戀人。

那女子的模樣到現在我早已記不清楚,隻依稀記得哥哥將外祖父給的龍玉佩送給了她。

那玉佩是外祖父給的,我得了個鳳佩,與那龍佩恰好是一對。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我站在喧鬧的街頭看著街邊嬉鬧玩耍的孩童,想起哥哥。

想起他入宮時,層層繁複的喜服,晃眼的白玉水晶冠,隱忍而絕望的傷心,一樁樁一件件,原來那些光景都交錯地埋藏在我心間……

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轉頭一看,卻見蘇未卿笑盈盈的站在身後。

他身穿淺青色的胡服,發髻盤在頭頂隻用了一支玉笄固定,腰間圍了一條蹀躞帶,果然是位英姿颯爽的俊美公子。

比起哥哥我是幸運的,至少蘇未卿還是個翩翩少年郎。

我重整了心情,調笑著盯著他看了半餉,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才轉身喊他一起走。

西府街的夜市大都賣些吃食,尤其是各的小吃,天南地北應有盡有。路邊還有雜耍把戲,還可邊吃邊看。

一圈逛下來,本地的焦圈、夾糖糕、小棗粽還有南地的小餛飩、煮幹絲、生煎林林總總買了十多樣,一並由墨硯拿著,弄得她苦不堪言,大包小包地跟在後麵。好不容易帶進了舞鶯閣二樓包間裏,擺了一桌。

小二上了茶水告訴我們,今天的曲目是京城公子們最愛的《鳶夢記》和《紅衣郎》。

《鳶夢記》是舞鶯閣最出名的一出戲,講的同樣是才女佳人的老套故事。

但隻有我知道裏麵的唱詞卻是哥哥與他哪位戀人一起譜的。

當年,他們寫好了本子便給了當時舞鶯閣的紅牌,現在的閣主齊霜月排演。首次上演也是在端午那日,當時這出戲在京城紅極一時,騙取不知多少京城公子的眼淚,此後每年端午舞鶯閣都會演上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