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 襲(1 / 2)

翌日天還未亮我們便準備動身了。

我站在客棧外的院子裏,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白茫茫的一片,心裏有些煩悶地想,雪雖是停了,隻怕路還是一樣得難走,今日怕是又要耽誤了。

馬廄上掛了盞褪了色的紙燈籠,在寒風中搖擺不定,連帶著燈裏的燭光也忽明忽暗地跳耀,照著馬廄裏的人鬼影撞撞,陰森詭異。

想起昨晚夜邀說的事,我有些頭皮發麻,墨硯和琴箏兩個人,一個還在客棧裏收拾東西,一個還在結賬買幹糧,空蕩蕩的院子裏就我一個人。

“什麼人!?”我壯著膽子衝馬廄裏高喊了一聲。

一個高大挺拔的女子應聲從裏麵走了出來,她一手牽馬,一手將行囊搭到了馬背上,聽到我的喊聲快步走了出來,等看清了來人是我,一張清俊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屑。

原來正是男扮女裝的端木夕。

我舒了一口氣,剛才我手已經伸到腰間摸佩刀了,若是他不出來,我估計會拔刀。

“端木小姐早啊!”我輕咳了兩聲,麵上有幾分尷尬地打了聲招呼,想起昨晚被他撞見“招暗娼”,嘴角不禁又抽搐了幾下。

果然,他隻是恩了一聲,極不待見地從我身邊走過,然後跨上馬,夾緊馬肚一揚馬鞭,便漸漸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之中。

這真是莫大的冤情啊!

我心中一陣委屈地叫囂,轉而又安慰自己一遍:這人將來也是不會再相見的,一個陌生人,管他做什麼。這心裏才舒坦了幾分。

不出所料,官道上堆了積雪,夜裏一凍便結成了厚實的冰,打滑難行,連馬也不敢跑快。本來兩日就能到秦州城,可按眼前這樣的速度,怕是三日都到不了。

接下來,我們一連走了兩日,路上幾乎都看不到什麼人煙。昨夜一直走到天黑,才找到了戶人家投宿。

那家人住在黃泥糊成的屋子裏,天一冷,還將牆上凍出了幾個口子,推開被風吹得咯咯作響的門,入眼便滿是家徒四壁的窮困,除了陳舊的桌椅,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一家老小身上穿得還算幹淨,卻都是是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的舊棉衣,再加上是長期吃不飽,他們個個身子單薄,麵黃肌瘦。

主人見我們來了,讓她家夫郎將平時舍不得吃的小米拿出來,奢侈地加了兩個雞蛋熬成粥款待我們。晚上,他們一家五口睡在一張炕上,我們三個不好吃了人家的口糧,還占人家的床,便在廚房靠爐火的地方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墨硯想將身上一百兩銀票留給他們,卻被我阻止了,像這樣潦倒的人家,有這樣巨額的外財,說不定會招來禍事。

我們三個拚拚湊湊,將身上所有的碎銀和銅錢都掏了出來,算下來,林林總總也有五十幾兩,包好了,偷偷塞進了她家放糧食的布袋子裏,然後還將身上大部分的麵餅和肉幹擺到了他家灶台上,乘著夜色,悄悄地走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這個秦州知府到底該怎麼當?那些銀兩和幹糧終究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正想得入神,忽然嗖地一聲,一柄小刀釘到了我前麵的樹幹上,馬一驚,嘶鳴起來,我剛忙拉住了韁繩安撫了幾下,便駕著馬走到樹幹前,定睛一看卻發現那小刀下麵釘著一張紙。

我們三人放眼向四周的灌木叢看去,沒發現任何異樣。得了我的授意,琴箏和墨硯兩人駕著馬走遠了幾步查探,我則從懷裏掏出帕子,裹在手上將刀撥了下來,捂著鼻子抖開紙條,上麵寫著:

身後有人,入夜時分宿於百裏地外山神廟,請君入甕。

下麵的落款是“夜邀”,那柄刀的把手上也同樣刻了個“夜”字。

我不由笑了笑,果然越近秦州便越不太平。

“小姐,沒發現任何人!”琴箏駕著馬走了過來,墨硯也對我搖了搖頭。

我點了點頭,便叫她們繼續趕路,心裏也不禁感歎,夜邀的輕功果然不差,隻希望動起手來也不弱。

一路上我和琴箏墨硯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在吃東西時偷偷蘸了水,在麵餅上寫字傳遞消息。差不多快到天黑時,終於趕到了約定好的山神廟。

這座山神廟是座棄廟,看那大堂中間用石頭圍好的爐灶和其中的灰燼,想必常有路人宿在此處,此外,角落處還有一些沒有用掉的幹柴。

“今晚我們就在此處歇腳,”我站在門口,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故意大聲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四處看看,最好再多拾些柴火來。”

兩人生好了火,便領命出門去了,我坐到靠牆的石頭上,從腰間抽出佩刀,拿出帕子細細擦拭。

說來,我學武至今從未真正和人交過手,師傅曾說,我的功夫隻能算尚可。因為沒有實戰經驗,便是我的刀法再嫻熟也沒有半分用處,若是真的動起手來,還得比心狠手辣,論這點我實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