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倩接了頭,劉好和她聊了起來。劉好沒敢直奔主題,他繞著彎子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反正天還早,他想拖到晚上請楊倩吃頓飯,在飯桌上商議正事。劉好不住地告誡自己,心急吃不得熱饅頭。楊倩先前還耐心地聽著,漸漸地就皺起了眉。劉好不知哪兒說錯了,他停頓下來,目光猶猶豫豫的。楊倩說,咱們年齡不小了,耗不起,我看就別繞幹彎子了。楊倩的直爽使劉好意外,他連聲附和。楊倩問劉好對她有什麼看法,劉好說沒有。楊倩的臉粗糙不平,腰有點兒粗,唯一受看的就是胸和屁股。可劉好怎麼能挑剔呢?劉好沒有挑剔的資本。楊倩說她對劉好的印象不錯,人有沒有緣分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楊倩說她有個十三歲的兒子,像她一樣善良,劉好肯定會喜歡上他的。劉好說,那當然,我最愛小孩子了。楊倩說劉好沒孩子,她嫁過來還可以再生一個。劉好說,那是。他的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事情說到這個地步出乎劉好的預料。劉好的目光長長短短的,雜草一樣。
這個時候,一個少婦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少婦輕飄飄的,仿佛一口氣就能把她吹起來。她奇異的步態引起了劉好和楊倩的注意。劉好想,這個女人一個手指就能把她捅倒。就像劉好真捅了她似的,女人突然倒下去。劉好沒有任何猶豫地衝過去,將她抱起來。少婦臉色慘白,死死地咬著嘴唇。劉好抱著她衝到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將少婦送到附近的一家醫院。少婦是宮外孕,需要立即做手術,醫院通知劉好馬上交五千塊錢押金。劉好傻眼了,他兜裏隻有三百塊錢。劉好語無倫次地解釋他並不認識這個少婦。醫生冷著臉說,沒有住院手續,我們不能進行手術。劉好讓醫生先做,他聯係她的家屬。醫生冷笑,這不符合我們醫院的製度,再說了,現在什麼騙子沒有。醫生的話激怒了劉好,骨子裏的劉好愛抱打不平。隻是他雖有俠肝義膽,卻沒個三招兩式,屢屢受挫。劉好猛地揪住醫生的領子,惡狠狠地說,她要是有什麼危險,我就宰了你。院長聞訊趕來,答應先做手術,但住院費在天黑以前必須交齊。劉好問少婦家裏的電話,少婦半天才擠出幾個數字。劉好抓著電話猛撥,沒有應答。若換了別人,早跑掉了。可劉好沒有,他跑到儲蓄所取了五千塊錢,想先給少婦墊上。劉好的存折上隻有一萬多塊錢,是他的全部家當。
少婦的手術做得挺順利,劉好的電話卻怎麼也撥不通。直到晚上,對方總算有了應答,卻不相信他的話。劉好隻得問了少婦的名字,爾後告訴對方,她叫陳紅。猛地將電話擱了。一個小時後,一個滿臉灰塵的女人出現在病房。這時,劉好方想起和楊倩約會的事,趕緊給她打電話。楊倩怪裏怪氣地說,才忙活完?沒陪她過夜?劉好想解釋,楊倩不聽他的,冷冰冰地說,天太晚了,我要睡覺。劉好垂下腦袋,像是被人折斷了脖子。
劉好的肚子咕咕叫起來,他打算回家,走了幾步,忙又返回醫院。劉好把那個灰撲撲的女人叫出來,把押金條交給她。劉好說,醫院催得緊,我先給墊上了。女人拿著押金條,左看右看卻不吭聲。劉好挺生氣,說押金條是真的,她可以去住院處驗證。女人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個賣菜的,家裏拿不出這麼多錢。劉好急得眼珠子都快頂出來了,他大聲問,你家裏人呢?你家裏沒別人?女人說陳紅是她姨妹,除了她,陳紅沒有別的親人了。劉好的腦袋嗡地脹大了,像是一顆摔裂的西瓜,湯湯水水很快冒出來。女人說陳紅已經睡了,她讓劉好明天過來,反正陳紅跑不了,這錢總歸要還上他。劉好憋了滿肚子的火,卻沒處發泄。他在地上轉了幾個圈,末了說,那就這樣,我明天過來。女人說,押金條你先拿著吧。劉好揣著押金條,離開了醫院。
這就是那天發生的事。劉好敘述的隻是大概,細節是我想象的。別看我學習臭,可想像力總是無邊無沿地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