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昏迷了一個星期,醫生說沒希望了。可第八天頭上,劉好意外地睜開了眼。劉好氣若遊絲,他既沒喊陳紅,也沒喊李大嘴的姐姐,而是呼喚著我的名字。我走過去,劉好抓住我的手。我沒見過這麼軟的手,像是麵條。
劉好說,叫我一聲爸爸,好嗎?
我愣在那兒。
劉好央求地望著我,說,叫……
不知誰在背後捅我,催促,叫,叫呀,叫聲爸爸。
可是,我張了半天嘴卻喊不出來。其實,我一直想喊的,我不知怎麼回事,也許我肚子裏就沒有那兩個字,也許它已被我嚼爛,拾掇不起來了。我急得滿臉是汗,就是喊不出。劉好乞求地望著我,他的目光可憐巴巴,像是一束簌簌發抖的秋草。秋草的腰漸漸彎下去,之後一節一節斷掉。
劉好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那幾十平米的房子成了我一個人的。我突然覺得這屋子是那樣的寬,那樣的闊。我不再逃課,不再去網吧,每天一放學,我就跑到家裏,練習爸爸兩個字的發音。
我想我會成功的。到那一天,我要對著劉好的遺像喊一百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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