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的氛圍總是既鬆弛又忙亂。圖蘭和伊玲見麵後的第一件事,仍然是交換閱讀寒假中完成的周記作業。圖蘭和伊玲現在筆下的字體越來越像了。一開始是伊玲覺得圖蘭的字體漂亮,多有向圖蘭模仿,後來則是圖蘭覺得伊玲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反而也虛心地向伊玲學習。現在伊玲的字是飄逸中帶點乖戾,圖蘭的字是端正中暗藏風骨,兩人不僅在為人性格上越來越像,倒是從紙麵上也越來越互相靠攏了。
呂校長在新學期第一次全校周一晨會上照例有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自呂校長就任正職以來,全校各種重要的會議場合常有他的俏皮言語傳出。比如他形容有的班級衛生情況不太好,便戲謔地稱之為“無邊紙屑蕭蕭下,不盡灰塵滾滾來”,以過耳難忘的詩句勉勵這些班級積極改進。又比如有的同學不知從哪裏道聽途說一個段子,是呂老師原來擔任奧數金牌教練時的名句:“誰說我們學數學是不用做實驗的?草稿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鉛筆和橡皮就是實驗儀器。”呂校長常因這些詼諧的日常名言而被同學們掛在嘴邊。
這天的周一晨會上,呂校長也有一番驚人的發言,這段發言還跟隸屬於八班但在九班參加奧賽培訓的車海濤同學有關。原來車海濤參加培訓一年半來,已被九班教練們豎為頭號種子。車海濤的情商和智商都特別高,不僅在各科理科競賽中表現優異,而且每每隨同全年級參加期中期末統考時,也總是輕而易舉地穩列前三名。高二(9)班的四十多位同學已經經過了一年半的非常訓練,再有不到一年時間就要接受全國競賽的檢驗了。呂校長本身是搞競賽出身,當然對九班同學特別關注,尤其對車海濤這名優秀生格外看好。這一次的晨會上,呂校長就非常殷切地以車海濤為榜樣勉勵大家,同時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對車海濤提出了殷切期望:“車海濤能不能像大海的波濤那樣,洶湧澎湃,所向披靡,激浪衝天呢?!”
呂校長這一席話當即引發了下麵列隊站立的同學們的一番小聲議論。在整個高二年級當中,車海濤的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在高一、高三年級同學中也有所耳聞。經呂校長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連名帶姓的以嘉獎和鼓勵的口吻提出來,這個重量級的名字刹時間更使人覺得如雷貫耳。當下就有很多人豔羨車海濤這份非常的福氣:能被呂校長掛在嘴邊含在心裏的人,在全校學生當中也就那麼一到兩個了。也有人稱讚呂校長的文采口才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管是什麼普普通通的意思,經他嘴裏一加工出來就有了不同的味道。當然有喜歡的就會有不喜歡的,私下裏以為呂校長太過於吊書袋的人則頗有微辭。倒是有另一些平時跟車海濤比較熟悉的人,此時在眾人的騷亂中保持著一份獨到的清醒:呂校長對車海濤這般看重當然本身是件好事,但是在這麼多人的公共場合提出這樣重大的要求,會不會反而給車海濤造成太過巨大的心理壓力呢?不過好在車海濤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憨厚踏實的樣子,心理素質應該是非常過硬,大概能夠扛得住吧!
新學期總是意味著很多變化。陽光班的師生中間就發生了一係列的改變。陳露在新學期見到龔仁之後,告訴他的第一件事,是希望龔仁能夠學著獨立。她說她不能夠再常常照顧他了。八班同學中一度曾經傳言陳露跟龔仁的關係非同一般,有的女生甚至信誓旦旦地證明說看到過他們倆手牽手。龔仁和陳露在上一學期的確常常同出同進,各種節假日及放學前後常能看到他倆一塊活動。但是是不是在拍拖就沒有人能打包票了。男女同學關係在八班一直是一個高度敏感的詞彙和話題。且不說陳老師極力禁止男女學生交往過密,就是這些年輕學生們自己也常常覺得很是別扭。曾經一度還是在高一上學期的時候,那時陳老師還沒有禁止男女生同桌。劉麗剛好和她同縣老鄉的座位排在一塊。一次中午午睡時不知怎麼的,兩人睡覺的姿勢換來換去,後來就換成了臉衝臉快挨到一起了。那次他們倆偏偏又睡得特別沉,周圍很多其他人都醒了後他倆還酣酣地趴在桌子上。等到午休結束鈴響了之後,就有旁邊同學把劉麗叫醒,並且把剛才那一幕告訴她,倒也並沒有特別取笑他倆的意思,頂多隻是覺得非常好玩。但是劉麗和她老鄉反而從此就格外在意了,以後每次午睡時都隔著老遠,簡直恨不能隔出一條街的距離。
龔仁的室友曾經半開玩笑地問過龔仁,說你跟陳露看起來好像天天形影不離,是不是有什麼特別關係呀?龔仁不擅長回答這種問題,他覺得這個很費腦子。龔仁比較擅長解數學物理題,或者是做化學實驗。那些實驗儀器都是非常具體的,能給人以真實直觀的感覺,而且每次實驗的結果也基本上可以預測。不像生活中那麼複雜的人際關係,有時候你即使是掻破了腦殼也想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