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某一天，圖蘭、伊玲和宿萍再次相約到宋老師家借書。每個人又借了好多本。宋老師等她們取完書後感慨地說：“我現在也很希望能有時間看書，可是平時都太忙了。幾乎都找不出時間。”宿萍笑著說：“當老師真有那麼忙麼？”宋老師點頭咂嘴道：“忙！事情太多了。我現在每天晚上就沒有在12點之前入睡的。”圖蘭便道：“那寒暑假的時間很長，可以在假期時多看看呀！”宋老師搖頭歎氣說：“那點時間哪兒夠用啊！”圖蘭、伊玲和宿萍互相看了看沒說話。她們此時年紀還小，總覺得不管多短的時間都足夠她們記一輩子，再小的事情也都能發掘出深重的意味。不像宋老師此時已年介中年，看人處事都多了些蒼茫之感。圖蘭後來在餘秋雨的《霜冷長河》中讀到餘秋雨在山中藏書樓看書數月的情節時，才大約理解了宋老師嫌時間太短的根本原因。
宋老師又感慨說現在人都不怎麼讀書了，連學校的好多老師們都不讀書了，真是可惜。伊玲奇怪地問道：“他們怎麼會不讀書呢？”宋老師說：“他們讀的那都叫些什麼書，不過是些八卦和軟文罷了。真正有實質內容有分量的硬書，現在連語文老師們都很少去讀了。真是太可惜了！”三個女生都十分茫然，不知道宋老師今天何以發出這麼多感慨。宋老師接著又遺憾地說道：“現在即使是想看書的時候，也不一定找得到好書了。本校圖書館當然不能指望，街上書店的品種也十分有限。”圖蘭想了一想，介紹似地對宋老師提示道：“市圖書館裏的書好像還蠻多的。”宋老師搖頭道：“還不如師範學院的圖書館呢！”宋老師的眼神裏忽然泛起一種極為神往的氣息。圖蘭等都不再說話。她們知道，宋老師本身畢業於本市師範學院的中文係。他此時一定又想起當年大學裏的美好時光了。
那些美好的時光流淌得多麼迅速呀！一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陳露自從對龔仁說過希望他自己獨立、學會照顧自己的生活之後，果然就很少跟龔仁來往。有時候遇到像上學期一樣兩人會一道去處理的事情，龔仁照例去約陳露，陳露三次倒有兩次以自己有別的事情為由推辭。龔仁漸漸地覺得有點落寞。他不明白陳露怎麼突然就對他反常起來了。不過好在他們的六人小分隊仍然偶爾會一起活動，因此也並不是從此就跟陳露完全地搭不上邊。
這真是一個多事之春。到處的空氣裏都彌漫著一股躁動和不安。
一個周末的黃昏，何瑞東將宿萍約到了江堤上。何瑞東這個寒假想了許多事情，他覺得需要跟宿萍好好談談。宿萍這一天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並不太好，至少她見到何瑞東時，臉上的神情有點閃閃爍爍的。不過何瑞東約她出去她也就去了。大概宿萍也覺得跟何瑞東之間的關係僵得太久了點。一開始不過是為了一件普通的生日禮物而使起了小性子，後來又似乎是在知道何瑞東一直為她揪心之後，反覺得有個人心疼自己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反正就一直僵住了。雖然宿萍心裏一直有點底子，知道何瑞東在那裏牽掛著她。要不然為什麼元旦晚會抽到的禮物上，他恰好就寫著那麼一段脈脈含情的話呢？在他心裏，她或許已被抽象為一座聖殿中的神靈，她的一顰一笑、一憂一樂都縈繞在他的心頭。她知道他心裏是裝著她的。但是她並不確定，他的心裏是否就隻裝著她一個人。她在寒冷的夜晚做過淒涼的夢，夢見她在他前麵走。一轉頭，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