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節 緬懷(2 / 2)

嗬嗬嗬,我笑了。我凝視著這一江凝固的血液,我殺了這江。我終於竟沒被它迷惑。我終於記得這江曾張開它陰森森的黑手,綁架了多少朝氣蓬勃的熱情。在那六神無主的夏季,小麥,它怎樣吃掉你失魂落魄的追逐。

小麥,我欲走,我算是完成我的使命了,今夕我拚盡所有的眼淚,與這江索要了所有過往的得失。我該走了。且慢,小麥,我用這江來葬你,且讓我葬了這江吧。小麥,你看見從朝至暮這夕陽冷冰冰的逡視嗎?我且斬了這夕陽,葬了這江吧。

何瑞東沉浸在圖蘭的周記中仔細回味,為文中的意象與風華連連稱歎。何瑞東正想著該是怎樣的蕙質蘭心才能寫出如此佳句呢?卻沒提防宋老師已經轉悠到了他的桌旁。宋老師對圖蘭的字跡和文章是熟悉的,一眼就看出了何瑞東所讀文章的來源。宋老師短短地歎出一口氣後,轉而麵向全班同學遺憾地說道:“你們上一篇周記質量整體一般,沒有哪一篇讓我覺得特別眼前一亮。如果硬要在矮子裏麵找出幾個長子的話,還就是馮單、巴荷和圖蘭的比較不錯。但是他們的文章雖然不錯,我卻還是要勸告其他同學不要效仿。你們如果想寫好自己的作文,最好把吳昊天、劉麗和車海濤的文章作為榜樣。”宋老師說完這句話又回身敲敲何瑞東的桌子:“收起來!看點別的書吧!”

圖蘭心裏很明白宋老師的意思,知道他並不是不欣賞自己,隻是擔心自己的寫作偏好不能適應高考要求。圖蘭也知道像自己周記裏那些文章很難登上高考的大雅之堂。正如她筆下對長江的質問一樣,考試標準和分數製約永遠獨立於他們的個性追求之外,且有愈演愈烈之勢,不僅不可能有絲毫的停息或改變,反而還要將他們一個個都吞進自己的轄區。圖蘭再怎麼偏執也知道生活需要有適當的妥協,為了順利通過高考她其實已經且正在發生一些悄然改變。圖蘭筆下的大作文現在越來越能進入閱卷老師的法眼了,周記僅是她留給自己抒發心聲的隱密陣地。

不過這片獨立的陣地很快也就要被攻陷了。宋老師在這天之後再沒要求八班學生們寫過周記,而是頻繁發布作文要求。話題作文是這幾年高考的趨勢,也就自然而然成為了高三學生們必須反複修煉的功課。圖蘭周記裏最後那篇短短的“葬江去”,成為她高中自由書寫生涯的一個倉促句點;從多年之後時光的縱深處遠遠窺視過去,會發現它也是一個無聲緬懷的獨立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