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帝點頭歎息:“眼下隻有你能替朕分憂了。”
仙界舊太子關河月微當年頗有賢名,實因關河月武母族勢力太大,最終篡位,關河月微不得已出逃在外,如今舊臣們雖有心擁護,無奈關河月武派重兵把守仙界之門,關河月微身上仙帝力量又被封印了十之八九,難以回歸,倘若尋得他達成協議,助他回仙界奪權,到時兩界聯手對抗魔界,或可牽製.
天馬耐力非凡馬能比,隊伍行至午時,前方有消息傳來,昨日石將軍受命前往東原陰山支援,大軍路過青楓嶺時遇小股魔軍襲擊,雖然傷亡不大,可是魔軍公然在神界挑釁的行為,大大觸怒了神帝,遂命朝華君傳令下去,今夜就在青楓嶺紮營。
關於這件事的詳細內容,田真沒有聽清,也不敢表示出半分興趣,以免神帝陛下心血來潮殺鳥滅口。下車後,朝華君便放開她,讓她自去玩耍,田真也知道他們要商議正事,於是踱著步子四處亂走。
長空月小,夜色朦朧。
出於鳳凰本能,田真拍翅膀飛起來,隻覺遍體輕快。
青楓嶺一帶較荒涼,四周都是低矮小山,草木稀疏,難怪石將軍大意中計,這種地方誰也想不到會有埋伏的,當然,在對方地盤上,魔軍也不會笨到來第二次。
人變了鳥,視力跟著好起來,小山腳一株矮樹下,似有光亮。
這種地方住了人?田真奇怪,無聲降落。
一粒小小夜明珠散發著微弱光芒,映照著老樹幹和受傷的人,那人天兵打扮,衣襟半敞,胸前鮮血淋漓,分明受傷不輕,此刻他正低著頭,忍痛為傷口上藥,旁邊地上還插著一柄刀。
那感覺……有點眼熟……
田真正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冷不防那小兵猛地抬起臉,直直看向她,眸中寒光一閃而逝,緊接著轉為詫異;“小鳳凰?”
秀美的臉略顯蒼白,眉宇間淡然氣質卻半點未改。
是他!田真先驚後喜,想到他受人欺負的隱忍,和深藏不露的本事,又轉為警惕——雖然這位美男不像壞人,但事實告訴咱,還是繼續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鳥安全。
於是她遠遠站在石頭上,歪著腦袋瞧他,表示奇怪。
文犀果然卸下防備,無力地靠在樹幹上,閉目。
本是跟隨大軍前往東原陰山,誰知路過這青楓嶺時遇魔界小天王埋伏,且自己又見到一個意外之人,必須躲避,因此落單,在小天王手下受了重傷,方才聽那邊吵鬧,再有這隻小鳳凰,必是羽族神王朝華君奉旨督戰,路過此地。
半晌,他重新睜眼,衝田真微微一笑:“小鳳凰,你我兩次相遇,倒很有緣。”
有緣啊有緣,田真扇翅膀。
“人間都說鳳凰帶好運,你是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運氣?”文犀盯著她半晌,輕聲道,“果真如此,你就到我身邊來吧。”
田真暗暗歎氣,原來身處危難的時候,神也會迷信,咱就是隻穿越的鳥,連自己有什麼運氣都不知道呢。
多年堅持,終於因重傷生出一絲消沉,話說出口文犀就反應過來,忍不住苦笑,一隻沒有半點修為的鳳凰能知道什麼呢,於是他緩緩移開視線,抬臉望夜空。
這種情況下,給傷員精神鼓勵是必須的,田真飛到他身旁落下。
文犀倏地低頭。
深邃的眼眸逐漸泛起光彩,越來越明亮,到最後竟變得流光四溢,除了驚訝,喜悅,不可置信,堅定,依稀還有……自負?
瞬間的變化而已,等田真回過神再仔細看時,那目光又恢複溫和淡然了,似乎方才所見都是幻覺。
文犀伸手抱起她,對視:“你……果真聽懂我的話了麼?”
糟糕!俊臉突然放大,田真頭一暈,鼻子一熱,不由哀鳴。
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證實孔子名言,吾田真終於為文學研究作出了貢獻,人家是流鼻血,咱是鼻子嘴巴同時來血!
“小鳳凰,你……”俊臉陡現喜色,似不敢相信。
田真莫名低頭看,頓時被眼前景象驚得發呆——鳳凰血滴在他胸前,猙獰的傷口蠕動著,新肉滋生,傷口逐漸拉攏,愈合……
片刻工夫,傷痕竟淺了許多,看樣子好了大半。
神羽族鳳凰血本是療傷靈藥,文犀並不奇怪,緩緩整理好衣袍,站起身,托著她微笑:“好個小鳳凰,他日我必不虧待你。”
咱……咱就當義務獻血,流了幾百CC?田真心疼,連忙望天止血,好吧,將來多給點補血藥就成了,咱貧血。
正在此時——
“嘿,這還有個沒死的!”
聽到叫聲,文犀麵色大變,抱著田真化作一陣香風,向朝華君營地方向遁去,可惜他的法力明顯不怎麼高,剛遁出不遠,就被一道紅光打落。
“灰鳳凰!”
那笑聲響亮又熟悉,田真寒毛豎起來,完了!
第四章天王兄弟
紅袍小袖,紅發披垂,銀質額飾上的紅寶石在夜明珠映照下閃閃發光,路小殘高高站在樹梢上朝田真招手:“又見麵啦,還認得我嗎,灰鳳凰!”
太受關注也不是好事,田真想哭了,我不認識你,小魔頭。
“你就是那個從我手下逃走的小兵?”路小殘卻認出了文犀,大眼睛裏滿是驚奇之色,“接我十招,居然沒死?”
他很快又釋然,笑嘻嘻看田真:“灰鳳凰,是你治好了他嗎?”
田真心髒抽搐。
深藏不露的文犀竟是傷在他手上,而且才十招!小魔頭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咱今天有沒有把握逃跑?
路小殘毫不客氣指著文犀命令:“本天王賜你自盡吧!”
文犀已經恢複鎮定,微笑:“我好像還沒有那麼笨。”
放開咱,咱願意自盡,田真掙紮著要從他懷裏出來,什麼是笨,讓這變態小魔頭親自動手,那才叫笨。
路小殘倒背著手,大模大樣在樹梢上踱了兩步:“別想耍花樣啊,你們跑不掉的。”
毫無預兆地,足下枝條一沉,他忽地縱身躍起,朝二人直撲過來,矯捷靈敏,活像隻脫籠的兔子,小小手心魔光閃爍,掌心雷直取文犀。
文犀早有防備,見狀帶田真急速後退,無奈路小殘的本事遠在田真意料之外,他咯咯笑著,翻身化作道紅色閃電,越過二人,攔截去路。
逃不過的終究逃不過,文犀暗暗苦笑,當真是天意注定要命喪此地,也無可奈何。
他索性丟開田真:“小鳳凰,多謝你,去吧!”
就憑咱這對翅膀,能逃出多遠?左右都是一個結果,不如救人救到底,田真長歎,硬著頭皮掉轉方向,衝向路小殘,狠狠地要去啄他的腦袋。
“小鳳凰!”文犀驚,很快明白她的用意,遲疑了下,最終化作香風遁走。
路小殘果然抓住田真,不再繼續追趕文犀,畢竟放走個小天兵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帶著田真落在一塊大石頭上,“咦”了聲,拎起她的翅膀:“看不出來,你膽子真大呀。”
小鬼是兔子精?田真瞪著那雙圓圓的紅眼睛,伸頭使勁啄,使勁啄……
當然,以上僅僅限於想象。
田真的膽子很小。
路小殘齜牙咧嘴做出惡狠狠的樣子,扯她脖子上的毛:“敢啄我?”
兒童就是那單純的惡魔呀,田真哆嗦。
見她害怕,路小殘大悅,滿意地停了手,眨眼道:“殺了你,朝華伯伯會生氣的,父皇說過不殺神羽族人。”
咱就知道,所以才敢舍己救人麼,田真鬆了口氣。
路小殘歪著腦袋想了想:“雖然你長得醜,但我還是有點喜歡的,不如你跟我回魔界吧!”
魔界,父皇,他就是魔神兒子!田真翻白眼,怪不得小小年紀這麼陰險腹黑,你是喜歡咱,還是喜歡咱的血?
果然路小殘馬上接著道:“因為你的血太有用啦!”
我去你個叉叉叉叉!麵對小朋友,田真生平第一次有了罵粗口的衝動,痛苦的是,一隻鳥罵什麼,對方都聽不懂。
很明顯,路小殘沒打算考慮她的感受,有了養鳥的念頭,他開始設想未來可能遇到的一係列問題,小臉露出十分擔憂為難的神色。
“帶你回去,父皇見了會怪罪呢。”
路小殘煩惱,田真得意。
“我就說是朝華伯伯送我的。”
路小殘得意,田真煩惱。
“可他不會信的……”
對啊對啊!
“那我悄悄的不讓他知道!”
靠!
……
幾句話工夫,田真的心已經上上下下被蹂躪了數次,好在路小殘想了N種方法都覺得不妥,最終無奈地表現小朋友的仁慈:“算啦,我不會養鳥,帶你回去很麻煩的,還給朝華伯伯好了。”
多乖的小正太!田真感激涕零。
“純正的鳳凰血太難得啦,多留點給我。”路小殘為這想法沾沾自喜,取出一把小刀,拉起她的脖子就割。
拿老娘當血庫使?田真欲哭無淚。
其實當鳥也不太好吧,至少不能當鳳凰,如果重來,咱還是去當烏鴉…….
白天,晚上,再白天,再晚上……
馬車搖晃,溫暖的懷抱幽香隱隱,一隻手輕輕放在背上,不時替她整理羽毛,田真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那日文犀回去報信,朝華君趕來找到她時,路小殘已離開了,而她,正兩腳朝天躺在石頭上犯暈。
“不愧是出身鳳族,它怎樣了?”
“托陛下洪福,已無事。”
神帝對她舍己救人的行為很讚賞,伸手示意。
朝華君道:“此番它大傷元氣……”
是啊,咱失血過多,頭昏眼花心發慌,經不起你老人家開玩笑折騰,田真盡量縮起身體,爪子緊緊抓住朝華君衣襟。
神帝揚眉:“朕有心嘉賞她,要看看她傷勢,表兄擔心什麼?”
昨天還親切地稱“我”,今天就原型畢露開口就是“朕”了,田真閉上眼睛裝沒聽見,心裏暗罵,不就是拿最高領導的身份壓人麼,你牛個屁!不知道吧,你那幾個老婆鬥得可歡了,這位忠心耿耿的表兄事實上也在暗中給你使美人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