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連人都沒看清,飯桶!”
“不好,引風幡被盜了!”
“什麼?快去報王!”那人大驚,喝道,“傳令下去,封鎖各處要道,你們,通通帶人給我搜!”
……
田真吃驚,引風幡乃是鯤鵬部的寶貝,垂天上午還特地請朝華君參觀過,此地守衛森嚴,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獨自闖進來盜寶?
一道紅光無聲掠來,隱入身後珊瑚叢內。
“在那邊,快!”
“追!”
……
田真呆了呆,很快想起了什麼,嘿嘿冷笑。
腳步聲近,追兵眨眼工夫就出現在眼前,卻是垂天親自帶人過來,見了她,垂天立即停住。
田真先作禮:“大鵬王。”
知道她是朝華君的隨身侍女,垂天也很客氣,問道:“凰兒姑娘,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本來打算借機報仇,可事到臨頭,田真又改了主意,搖頭笑道:“我一直在這裏玩,倒沒見有誰來,怎麼,宮裏出了什麼事?”
垂天沒有解釋,隻說了句“無事,倘若見到,速速稟報”,就帶著眾侍衛匆匆離去。
目送眾人走遠,田真忽覺站立不穩,連忙轉臉看。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小孩,紅發披垂,圓臉清秀,大眼睛閃閃,一隻手拿著一麵二尺高的青幡,正笑眯眯用另一隻手拽她的翅膀尖呢!
這小魔頭!田真頭疼了,將他推進珊瑚叢,怒目:“還不快滾?”
路小殘放開她,轉眼珠子:“你為什麼救我?”
魔神大人驕傲自負,養的兒子也沒禮貌,小小年紀就這麼重的疑心病,田真有點為方才的決定後悔。
“哎呀,你是鳳族的!”路小殘認出來,興奮,“我也認識一隻醜鳳凰,它跟著朝華伯伯的,你見過它沒有?”
媽的小屁孩,老娘抽死你!田真眼底噴火,後悔不已。
事實上,她更想抽自己。
叫你多管閑事!叫你偏要當聖母!
“你怎麼變了人形還留著翅膀啊,去不掉嗎?”路小殘同情地拉她的翅膀,不解,“你怎麼也是灰的,你的彩羽呢?”
牙齒咬得“咯咯”響,田真好不容易才忍住揍人的衝動,不能打小孩,事實上打也打不過……
偏偏路小殘不看眼色,纏著問:“喂,你是誰啊?”
“是你娘!”田真終於爆發了。
…….
路小殘瞅她:“我隻有父皇,沒有娘。”
田真本是發火順口罵,聞言反而樂了:“沒娘你是從哪兒來的?難道你父皇生你不成?”
這可真把路小殘問住了,小天王生平頭一次正視自己的來曆,頗為糾結,最終仍是不信:“我娘怎會是隻灰鳳凰?”
“灰鳳凰怎麼,”被說中痛處,田真暗暗咬牙,接著轉為笑臉,“娘本來很漂亮的,隻不過浴火出了點意外,就變灰了。”
路小殘拆穿:“我都有千歲了,你身上隻有千年修為,連我都打不過,哪能當我娘?”
田真哄他:“因為鳳凰要浴火重生,其實娘有兩千歲了。”
“是嗎,”路小殘拿引風幡拍腦袋,“我哥哥可有七千歲呢。”
田真馬上道:“不是親生的。”
……
“父皇從未提起。”
“因為他喜歡別的女人,把娘趕出來了。”
……
“我父皇才沒有喜歡別人。”
“那是你沒看見嘛,反正他不要娘了。”
平日對父皇隻有敬畏,哪裏敢問他的事,路小天王聽得似信非信,像個大人一樣踱著步子,不時悄悄瞟她兩眼,顯然在鑒定真偽。
田真占了便宜,俯身掰住那漂亮小臉就親:“我不是你娘的話,怎麼會救你?
“你真惡心呀!”路小殘跳開,鬱悶地擦臉。
“乖兒子,娘喜歡你呢,”田真湊過去拍他的腦袋,順手就奪他的引風幡,“隨便偷東西是不對的,聽娘的話,帶著它你肯定逃不出去,讓人發現抓住你,娘會心疼的,啊?”
推攘之間,小小身體搖晃,嘴角竟流下血來。
“你受傷了?”田真嚇到,“是誰打的,大鵬王?”
路小殘滿不在乎地拿手一抹:“不是大鵬鳥,是父皇。”
魔神大人不光虐待天兵,居然還虐待自己兒子,太暴力了!田真無意中發現這等秘密,義憤填膺:“他為什麼打你?”
“帶兵去妖界,敗了,父皇說我無用,打了我一掌。”
見識過魔神的掌力,田真難以置信:“為這點事就打你,你還是個孩子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簡直不是人!”
路小殘驕傲道:“那當然,我父皇是上古之神。”
……
沒娘的孩子可憐呐,受傷都無人管,田真倒真有些不忍心了,想他畢竟隻是個小孩子,語氣軟下來:“傷得重不重,疼不疼?”
路小殘鄙夷:“誰怕疼,我又不是女人。”
小家夥還挺硬氣,田真搖頭,這樣教育孩子不對,大大的不對。
大約是感受到那一點關心,路小殘眨眨眼睛,忽然笑嘻嘻地抱住她,“娘給我治傷,好不好?”
田真警惕:“你……”
路小殘拉過她的手:“別怕別怕,我就咬一口。”
小牙咬破手腕,有點痛,有點癢,有點麻。
看吧,娘也不是說當就當的,還得獻血。田真想哭了,咬牙切齒:“一點,就一點,治好傷快走!還有,把引風幡給我留下……喂喂!夠了!你當喝水呢!”
好不容易抽回手,田真看著那鼓鼓的小嘴,默默流淚。
路小殘吞了半口,將剩的半口血往引風幡上一噴,然後得意地抹抹嘴:“怪不得聽說神羽族王氣減弱了,原來流失的王氣在你身上,這下你的血正好鎮住引風幡,那大鵬鳥念咒也沒用啦,我能混出去了。”
王氣在自己身上?田真愣了下,七竅生煙:“路小殘!”
“你才不是我娘,想騙我,差得遠了!”
……
路小殘忽略她的臉色,將引風幡縮小放入腰間,笑眯眯地拉她的翅膀尖:“他們人多,我帶不動你,先走啦。”
紅光遠去,田真摸著手,有點想吐血。
膜拜田聖母,田聖母V5!.
寢殿外生著青青的耐寒的植物,類似於海藻,軟軟的,有點像水綿,隻不過體積大許多,長長地浮在水中,有筆直豎著的,也有橫著的,如同垂落飄飛的翠練,優美動人。
殿內燈火通明,桌旁人白袍如雪。
“凰兒。”
“王。”
朝華君示意她至跟前:“怎麼了?”
愛聽奉承話的魔神,養個兒子卻比兔子還精!田真哪裏肯說,陪笑道:“沒什麼,就是隨便出去走了一圈,聽大鵬王說出事了?”
朝華君微微挑眉,忽然伸手,強行拉過她查看。
鳳凰血本身有療傷生肌的作用,腕上傷口早已愈合,隻留了兩排小小牙印。
朝華君好笑:“隨便走一圈,被小怪物咬了。”
便宜沒占到反而出血,田真支吾。
手指撫過牙印,朝華君放開她:“是那盜幡之人?”
領導果然厲害,田真老實地解釋道:“魔神曾對神羽族留情,路小殘算來也是王的表侄兒,王定是不好將他送去天庭的,但輕易放了他,讓陛下知道恐怕要怪罪,因此我擅自作主放他走了,請王寬恕。”
朝華君看了她半晌,微笑道:“小凰兒才修成人形,就如此聰慧,留你在身邊,竟是我的福氣。”
領導誇獎,田真臉熱。
朝華君話鋒一轉:“表弟固然對我族類留情,但我身為神王,行事也當以神界為重。”
田真愣了:“王……”
“你沒做錯,”朝華君道,“隻是我此番決定放過路小殘,是為大局著想,處置他並無好處,放回去反倒是件人情,表弟行事向來有準則,將來再戰時,才有餘地。”
田真不信:“魔神再厲害,難道不顧兒子死活?”
朝華君笑了笑道:“倘若真能要挾他,我會放路小殘走?”
於是魔神大人在田真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瞬間由正義的化身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外加暴力的父親。
田真內疚:“路小殘盜走了引風幡……”
朝華君表示無妨,站起身問道:“時候不早,去外頭和她們睡麼?”
“不去,她們都在背地裏議論我,”提到這事,田真堅持不懈請求,“王就想個法子,替我把這對翅膀變白吧。”
“你……”
“我不執著皮相,我隻想變得稍微順眼一點,”田真無限頹廢,悶悶地坐到凳子上,“現在走到哪裏都被當成怪物,還怎麼指望有人喜歡。”
朝華君“哦”了聲:“你要誰喜歡?”
田真瞟他,嘀咕:“反正我不想這麼難看。”
珠光閃閃,映照俊臉如玉,朝華君抿了抿嘴,將她拉入懷裏,優美長睫掩不住目中淺淺笑意:“凰兒這樣很好,一點也不難看。”
領導請注意言行,摟摟抱抱,咱會蕩漾的!田真趕緊移開視線,東張西望:“隻有王一個人這麼說而已。”
“我一個人不夠麼?”
……
蕩漾了蕩漾了!田真高血壓中。
朝華君放開她:“呆凰兒,還不伺候本王更衣?”
更衣?田真跳開。
“怎麼?”美眸微斜。
原來不隻狐狸精會勾引人,鳳凰也很蕩漾,那滴心頭血……田真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語氣與心情一樣複雜:“我一無美貌,二無才能,鳳族子民不多也不少,王怎麼單單對我這麼好?”
朝華君笑道:“我奇怪。”
“奇怪什麼?”
“尋常羽族縱然修得人形,最初也是本性難改,總要過一兩年才漸漸學會掩飾,通人情知人意,小凰兒才得人形幾個月,知道的卻很多,會審時度勢,會起疑,還會害羞,想的……不少,不該奇怪麼?”
領導太腹黑了,居然使美人計來試探咱!田真忿忿道:“我聰明,我學得快,王哪隻眼睛見我害羞了?”
“是麼。”朝華君又要拉她。
“我錯了,我害羞,王!”田真投降,飛快跳上床,麵朝裏麵躺下。
珠光滅,身旁多了個人。
那笑意就像醉人的花香,混合在空氣裏,縱然看不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擾得田真神經興奮,僵直地躺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