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選了個臨街的位置坐了,要了杯咖啡,緩緩地啜著。神思慢慢飄忽起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午後,那個讓她無數次從夢中低泣醒來的午後,那次訣別帶給她的創痛,一直頑固而新鮮地,撕扯著她的心,使她清秀的臉,自此便罩上了一層深深地憂鬱。不自禁地,有幾滴淚滑落下來,水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慌亂地擦去淚水。可是,已經晚了,對座一個看上去有幾份冷俊的男人,正疑惑地望著她,眸子裏似有深深地憐惜。見她看過去,忙轉移了視線,嘴角隱隱浮上了一絲溫情而尷尬的笑意。令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多了些生動與柔和的線條。水兒皺了皺眉,扭轉視線無意識地瞅向窗外,她喜歡這樣漫不經心的感覺。今晚是屬於她的,讓那些不快統統見鬼去吧,她太需要平和與安寧的心境了。這兩年多來,食不知味、夜不成眠的難受滋味她已經受夠了。她需要新生,倘若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借助,那麼就自己破繭成蝶吧,也許,由痛苦過濾後的生命會更亮麗如晨呢。
水兒拿起塊點心緩緩咬了一口,似乎要咬掉過去那些日子的傷感,咬去所有痛苦難耐的記憶。服務生走了過來,遞給水兒一張條子,上麵是很漂亮的行草: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嘛,感覺你似乎有心事,倘若不介意的話,我會是個很好的聽眾。水兒看著條子一頭的霧水,她順著服務生示意的地方望去,是剛才那個男人,一件白色的T恤使他看上去幹淨而清爽,此刻正滿含笑意地望著她,並沒冒然過來,似乎在靜靜等待她的首肯。水兒有幾分不快,這個男人,幹嘛喜歡偷窺別人的私生活。她不假思索地從包裏找出筆,在剛才的紙條下刷刷寫下了幾行字:對不起,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會有什麼共同話題,請收回你的好意。謝謝!男人看過字條後似乎並不惱,隻笑著對她舉了舉了手中的酒杯。眼裏似笑非笑,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水兒有些慍惱起來,這個冒失的、自以為是的男人,你以為你是誰呀?多管閑事!這麼想著,她站了起來,輕蔑地向男人掃視了一眼,拂一下耳邊的長發,快步走了出去,她能感受到身後兩束灼熱的目光,步態因而失去了往日的輕盈。
“請等等好嘛?”身後傳來磁性低沉的男聲,水兒下意識地停了腳步。她不用回頭也知道,一定是剛才那個男人,心裏不免有些疑惑也有幾分懊惱。
“嗯?”
“請不要誤會,我不是那種無聊之徒,隻是感覺你心情不怎麼好,希望能夠幫你點什麼。嗬,不過好象你這人隨時都準備讓自己處在備戰狀態,那麼祝你好運吧!不打擾了,再見!”男人說完頗為無奈地笑笑,轉身準備離去。
“他的牙齒好白啊,那笑,怎麼如陽光般地讓人覺得溫暖呢!”水兒突然有想認識這個男人的衝動了。她莞爾一笑,好看的嘴角微微揚起,平添了些羞澀的味道:“不好意思啊,我一向不大習慣和陌生人打交道,謝謝你的好意!”
“哈~沒什麼,你不介意就好!”男人一迭聲地說,看得出有些喜出望外。
“那麼,可否再進去坐坐?算我賠罪好嘛?”
“這……好吧。”男人的笑容沒來由地讓水兒覺得親切,一種直覺上的信任讓她稍作猶豫便答應了。兩人回到咖啡屋,重新要了些咖啡、糕點。
“你好象不是本地人?對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子,35歲,商人,你呢?”男人問,聲音裏多了點小心翼翼。
“噢,水兒,25歲,文案工作。你怎麼看出來我不是本地人呢?”
“哈,這很簡單,你說話語調輕柔溫軟,一口純正的普通話,還有你的氣質,怎麼看都不象本地人。”
“嗬嗬,是的,我是上海的,大學畢業後分配到這兒來了。”
“噢,這兒還有別的親人嘛?”
“沒有,父母都在上海,襄樊我算得是舉目無親了。”說到這兒,水兒的眼圈有些紅了,忙掩飾地啜了一口咖啡。
“噢,原來是一個人闖蕩江湖啊,了不起了不起!倘若哪天你需要有個人拔刀相助的話,一定別忘了這個叫楊子的男人。此人雖說是武功平平,卻也算得是俠膽柔腸噢……”楊子見水兒神情有些落寞,怕勾起她的思鄉情懷,忙插笑打諢,雖然有些調侃的味道,語氣卻很是誠懇,水兒不禁大笑著連連點頭。笑聲中水兒仔細端詳起了眼前的這個男人。額頭寬闊,鼻梁高挺,嘴角的線條也很有型,尤其是那明澈而深邃的眼神,象是海,似乎會把你不自禁地包容了進去。應該說這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哈~幹嘛這樣看人哪,接受部隊首長檢閱,也沒象現在這樣緊張過,嘿嘿,看看我這手心的汗。”楊子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還伸出一隻手朝水兒晃了一下。隻一眼,水兒便看出來這會是一雙溫暖而綿軟的手,不象一般男人的手那般粗糙,這種手的主人大體來說,都是浪漫而溫情的人。
“嗬,別誇張了,就你這樣的人,估計大風大浪都領教過了,會緊張我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