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莊子》
穆承鄴當然不會去遠睦那戰火紛飛的前線涉險,他是堂堂一國太子、未來的儲君,打仗這種事,他隻想站在一邊隔岸觀火、搖旗呐喊,至於領兵打仗、上陣殺敵還是留給顧雲城這樣的蠢蛋比較好。
太子一行人離開安和廣場,徑直來到安和鎮上最大的青樓舞場——逍遙樓。太子緩緩下車,老鴇子早早候在車外,一見太子出來,趕忙上前攙扶著太子下車。
穆承鄴懶懶地抬眼掃過眼前半老徐娘,略有些惱怒道:“什麼東西!也敢攔本太子的駕!”
老鴇子笑靨如花,趕忙陪笑道:“奴家哪兒敢攔太子殿下?這不是自找死路嗎?”揮手招呼身後的姑娘們,笑道,“姑娘們,快來伺候太子殿下,別愣著!”
聽到招呼,一群花紅柳綠的年輕女子鶯鶯燕燕一擁而上,簇擁著太子下車,穆承鄴這才稍稍露出了笑臉,眯著眼睛打量著一個個花容月貌的女子,伸手摟過一個女子,抱在懷中,色眯眯地笑道:“喲,你身上可真香,叫什麼名字?”
女子從容地屈身行禮,柔聲答道:“奴家是霽月。”
“好名字,好名字。”
穆承鄴又拽過一個黃衫女子,問道:“哎呀呀,本太子竟忽略了你這等顏色,小丫頭,你又是誰?”
那女子嬌羞地蹭在太子胸前,嬌滴滴地回答道:“蝶舞。”
“蝶舞,小丫頭,想必你的舞技定是一絕嘍?不知道你身上其他的技術,怎麼樣”穆承鄴用力攬過蝶舞的腰,上下其手,色眯眯地說道。
蝶舞雙眼柔情似水地望著太子,身子軟得像一根麵條,弱不禁風地輕輕伏在太子肩頭,氣喘微微:“太子殿下何不親自試一試?”
“哈哈哈,好!好個絕色女子!子衿,給這個老鴇子看賞!”太子向侍從吩咐道。穆承鄴左擁右抱,暢快淋漓,興致正高,摟著霽月蝶舞緩緩上了樓,留下一群鶯鶯燕燕在身後,亦步亦趨。
太子走了幾步,回頭望向身後的一群女子,眯著眼睛掃過一張張嫵媚的笑顏:“都是些平常顏色。老鴇子,你不會還有藏著的絕色美女,舍不得拿出來吧?”
老鴇子趕忙擠過人群,熱情地笑道:“看太子殿下您說的,我長了幾個腦袋,哪兒敢欺瞞太子殿下呀?我的姑娘們都在這兒了,您看這一個個的膚如凝脂、貌若西施……”見穆承鄴臉色微沉,老鴇子趕忙陪著笑,接著說道,“太子殿下若是都看不上眼,那個……我這兒倒是還有一位姑娘,隻是不巧的是,她今日病了,正在裏間休息,不太方便……”
“你這個老鴇子,活膩味了?在殿下麵前也敢遮遮掩掩!”太子的隨身侍從子衿不待她說完,厲聲罵道。
“子衿,退下。”穆承鄴攬著兩位美女,輕輕嗅著霽月身上幽香的香氣,雙眼迷離,“老鴇子,讓這位病西施下來侍駕,否則,我要你的腦袋。”
穆承鄴淡淡地甩出一句話,左擁右抱著美人兒色眯眯地走進一間房間。
老鴇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心不再‘砰砰’發慌,她顫悠悠地邁著碎步走到椅子前,腿一軟,‘咕咚’一聲癱軟著坐下。一麵拿手帕輕輕擦著汗,一麵向身邊的小廝吩咐道:“把唐淑叫下來,快去!”
小廝匆匆跑去,輕叩唐淑的房門,屋內無人回應,小廝壯了壯膽子,推開門露出一道門縫,見屋裏的女子並沒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鏡前細細梳妝,他有些錯愕,想起老鴇子的吩咐,結結巴巴地傳話道:“唐、唐淑姑娘,媽媽讓你下、下樓迎客。”
女子專注梳妝,別好額上的花飾,揀了一對琥珀耳墜,戴好,才緩緩開口:“來的人可是太子?”
小廝心裏一驚,不知她是如何知曉,趕忙答道:“是太子,點名要見姑娘呢,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我雖病著,可耳朵不聾,樓下吵吵嚷嚷的,那麼大的排場。如今除了當朝太子,誰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公然嫖妓?”唐淑淡淡地說道。
小廝聽著心裏發慌、額上冒汗,趕忙囑咐道:“姑娘見了太子可不敢這麼說話……”
“那我該如何說話?難道竟要你一個下人來教我?”唐淑冷冷說道。
小廝張口結舌,隻得略帶窘迫地催促道:“姑娘打扮好了,就趕快侍駕吧,別讓太子殿下久等。”
唐淑化了個淡淡的妝容,也不背人,脫下身上的外衣,換上一件繡著百鳥彩蝶的華服,在鏡前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緩緩走下樓來。
“淑兒。”老鴇子見唐淑下樓來,顫顫巍巍起身向唐淑撲來,輕輕挽著唐淑羸弱纖細的手,心疼地念叨著,“淑兒……”
“媽媽,你這是做什麼?”唐淑淡淡地問。
“你如今病著,媽媽實在不願讓你接客,看你瘦得可憐,媽媽心裏也疼啊。可是太子他……唉,咱們畢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好委屈你了。”
老鴇子說得真誠。唐淑也不禁有些感動,目光稍稍柔和,然而轉瞬又變得漠然,唐淑淡淡地笑道:“媽媽忘了?淑兒以往經曆過更慘的日子,最後也撐過來了,媽媽不必擔心。”說著,輕輕甩開老鴇子的手,她纖弱的身子因為虛弱而有些打晃,唐淑遂扶著手邊的樓梯,緩緩向著太子的房間走去。
“淑兒……”老鴇子雙手交織在一起,抬頭望著緩緩走上樓梯的唐淑,目光裏有著些許真摯的憐惜之情。
仙源客棧裏,林莫染悠悠轉醒,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床上古樸的陳設,慢慢坐起來,靠著床頭,輕歎道:“又回來了……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昨日種種曆曆在目,是夢嗎?夢怎麼會如此真實?是現實嗎?現實原來可以如此令人絕望,原以為自己已經跌到了穀底,卻不想還能繼續往下墜落。
“醒了?”賀逸之端著早飯回來,一進門就見到林莫染已經起來了,靠在床前,她越發地瘦了,旅途勞頓,加上昨天鬧了一場更是耗盡了心血,如今的她更顯得羸弱不堪。
“嗯。”林莫染輕輕點頭,她大夢初醒,尚有些迷糊,扶著床邊下了地,卻不想手上無力、腳下打軟,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