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你未曾觸摸的世界 (1 / 1)

上大學的時候天天抱怨寢室太擠,電壓太低,帶不起吹風機。從大一開始就想搬出去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寫作需要。等到快要畢業的時候還是沒有住出去。後來,找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在當地一家報社當實習生。

剛到報社的時候,看著一排排座位,覺得好神奇。每個位置都由木板隔開,誰也打擾不到誰。我在想這裏也會有一個位置是屬於我的,我終於可以找到屬於一個人的安靜了。時間久了,便覺得很枯燥。又開始抱怨報社過於安靜,沒有一點活躍的氣氛。

有一天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去了報社,師姐說,顧彼曦,我要下去做個專題片,你去嗎?我立馬點頭,心想終於可以出去好好透透氣了,能不去嗎。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跟師姐走了。

車把我們帶在高速公路上,向離城市越來越遠的地方開去。透過窗戶,遠離城市的地方,畫麵會越來越清晰。我喜歡這種感覺,在聚焦鏡頭裏,往事與風景向後退卻。很快,便到了我們將要去的地方。工作人員給我們介紹了一些情況,要我們幫忙寫一個關於資助貧困家庭的報道。我們欣然願意,作為一名編輯記者,能呼籲大家多關注弱勢群體,我想這就是一個編輯記者的使命感吧!師姐選擇了麵對麵采訪,我坐在旁邊一直在聽。我主要是想學習師姐的采訪技巧,卻漸漸被這種主動帶進了故事的被動區。聽著他們的故事,感覺就像小說,最後的結局都是讓本該屬於悲劇的故事變成了美好的回憶。師姐堅持要求去幾家貧困戶家采訪,師姐說隻有親臨現場有些東西才能表達出來。這一點上我真的很佩服,作為一個老資曆編輯記者的閱曆,不說空話,不說套話,親臨現場,寫最樸實真實的報道,這才是我們每一個新聞行業或者即將成為這個行業的人的本質追求。

車又把我們載上去了礦區。遠處有無限的原野,矮矮的山峰,雲朵好像就要掛在樹梢上了。總以為如此透明的天宇下麵,生活著一些幸福的人。事實讓我目瞪口呆。這裏全是矮小的平房,矮到手伸開就能摸見天花板。當我們沿著一條小路來到我們所要采訪的對象家的時候,我想到了陶淵明,如此簡陋的院子,蒿草從院牆上爬進來了。院子中間放著一些拾回來的零散的煤塊,還有一摞柴禾。剩餘的地方就是一條從大門上通到屋裏的路,這條路狹窄到隻能容得下一雙腳的位置。

進屋後,我徹底震顫了。屋子小的不能放下一張麻將桌,進門口處放著一口水缸和簡易的灶台。水缸附近的蜘蛛網粘貼到了水缸背部,一隻蜘蛛看到我的到來,便停止了結網。屋子最裏麵還有一間狹小的房間,裏麵有一個火炕和一台黑白電視機。仿佛又讓我回到了十多年前。電視前麵擺著放一張照片,我猜這或許就是他兒子讀高中時候的集體照片吧!看上去每一張麵孔都是那麼純淨純真,卻沒有人看出其中有一個孩子就在這樣一個壞境裏長大了。

師姐繼續采訪這位大叔,而我忍不住去拍照了。我並不是好奇,這些東西會讓我有一種未名的親切感,似乎我很小的時候也曾用過這些東西。最後師姐問道這位大叔的生活孩子上大學的費用的時候,大叔說自己腰部受傷了,不能幹體力活了,孩子上大學的費用都是親戚朋友三百五百湊在一起的,家裏來個人都沒有地方住,所以孩子也從未往家裏帶過客人。說道這裏的時候,我再也抵擋不住內心的感情。眼淚瞬息模糊了雙眼,我偷偷地轉過身去。我不想讓他看到我脆弱的一麵,他看到我們的時候,那種期待的眼神,似乎以為神靈派我們來幫助他了。我們卻不能帶給他什麼,那我又有什麼理由讓他看到我的脆弱呢?我悄悄拭去眼角邊的淚,繼續回去聽他們的對話。我唯有堅強,才能讓他繼續陽光。

後來,我們走了。我請求大叔留步,可是他還是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外,當車離開的時候,我透過薄薄的玻璃,看到那張充滿希冀的眼神,矮小敦厚的身影,在一陣風裏向我們揮手致別,我不知道我們走後,他會不會晚上做一個好夢。

回到住宿處,那一幅幅畫麵又開始在我眼前回放,我蒙著被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在想,我們住的地方那麼明亮,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那麼幸福,我們又什麼資格責怪自己的出生呢?我們比起太多不幸的人我們是幸福的。

雖然我離開了那片土地,但是我會時刻記住那一副熟悉的麵龐。他們都在等著我們去報道,我祝願大叔一家人生活能有所改善,自己踏踏實實地工作,為更多的需要幫助的人說幾句安慰話,就當作是對自己的勉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