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利馬城的混血兒(1 / 2)

太陽慢慢地隱入了科迪勒拉雪山的懷抱中。在秘魯這樣極好的晴空中,夜幕都變得透明了,不時會有零亂的光線劃破夜空,在這清爽濕潤的空氣中射向遠方。

這的確是炎熱的低緯度一天中最好的時刻,人們可以盡情地輕鬆一下了,到陽台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高大的金屬屋頂遮住了陽光的輻射,人們可以在下麵充分地休息一下。

教堂的鍾聲悠揚地響起來,人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當地平線上升起最早的星星時,利馬的大街上已經有許多出來散步的人了,他們一邊溜達著,一邊海闊天空地閑侃著。

在馬約爾舊王都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笑語喧天:跑江湖的趁著這人流的高峰期施展著渾身的絕藝;小商販們賣力氣地兜售自己的“優質”產品;穿著入時的利馬婦女們,把披風上的風帽低垂在額頭上,並不時地羞怯地向周圍的人投去驚慌的一瞥;當她們走在那群吸煙的人中間時,真像飄行在雲霧中的仙女一般;另外還有些身穿節日盛裝的西班牙婦人,稍微整理了一下長而密的頭發,甚至還找了幾朵鮮花插在上麵,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往馬車上一躺,並不時地打量著過往的先生、紳士們。

不過,她們更多是把目光投向那些年輕、瀟灑的騎士們;這些自視清高的貴婦人,眼睛裏隻有那些高雅而且不俗的人物。印第安人因為自慚形穢,所以不敢招攬這些高傲的目光,他們一聲不吭地從她們眼皮下麵溜過去。

但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混血兒,雖然也和他們一樣被人瞧不起。但他們憤怒時,就會爆發出火山一般的激情。

這些驕傲的皮紮爾的後裔,走路時也顯得趾高氣揚,他們因他們的祖先創建了這座王朝而有著明顯的優越感。隨著印第安人的屈服、歸順,在和他們通婚時創造了大量的混血兒,這些人的清高愈來愈盛;反觀印第安人則不同了,他們隻能淪為奴仆,並被殘酷地戴上鐐銬;但他們不停地反抗,並對這印加舊帝國的統治者恨之如骨。

所以,這裏既有壓迫侮蔑印第安人的西班牙混血兒,又有憎恨西班牙人的印第安人,仇恨在彼此的敵視中日漸高漲。

從馬約爾廣場美麗的噴泉邊,走來一群踉踉蹌蹌的年輕人,他們穿著用長方形的毛毯或棉布裁成的“捧首”,從那些布上鑽出大小不一的腦袋,下身穿的格子褲顏色各異,寬沿瓜亞基爾帽壓在頭的前方,他們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我讚同你的說法,安德烈。”一個小夥子奉承道,他的外號叫馬屁精。

被他奉承的年輕人名叫安德烈·塞爾塔,是一個富商的兒子,富商在一次拉夫昂特發動的暴亂中被人殺害了。安德烈繼承了大批的巨額遺產。

安德烈是個喜歡招搖的闊少,他很快就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當然也可以說是他豢養的一群食客。例如剛才這個黑小子馬屁精,就是這群向他卑躬屈膝者之中最傑出的代表。

“為了滿足個別人的欲望,而去做這種權錢交易甚至顛覆秘魯的事,對他們又有什麼益處?”安德烈叫囂道,“即使是甘巴拉或桑塔——克魯茲統治,隻要它是公平的,我們管這麼多幹什麼?”

“有理!對極了!”馬屁精立即附和道,“處在共和政體這種激進的統治下,還有什麼精神平等可言!”

“那當然!”安德烈接著說,“我作為一個統治者的後裔,當我在這廣場上散步時,難道我隻配乘坐這種騾子拉的大篷車嗎?難道這個國家的財富中沒有我們的船所作的貢獻嗎?作為一個富貴者不值得那些西班牙人尊敬嗎?”

“這簡直就是侮蔑,”年輕的混血兒怒不可遏,“看到那個乘坐雙馬拉馬車的人了嗎?他就是堂·費爾南德……達吉羅……他剛剛能夠把車夫和他的馬喂飽,就跑到廣場上來耀武揚威!嗨!這邊又過來一個,那就是堂維加爾侯爵!一群寄生蟲!”

四匹純種馬拉著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從馬約爾廣場上緩緩地駛了出來;車上下來一個氣宇軒昂的人,他神情憂鬱地慢慢向前踱著;他的眼光從乘涼的人群頭頂上掠過,一副超凡脫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