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重創的鯨魚把尾巴猛地一搖,擊得水花一直濺到飛行器的前部,隨即,又深深地潛入水下,人們連忙放繩子。繩子盤在一個盛滿水的大木桶裏,主要是為了防止摩擦起火。鯨魚又浮出海麵,拚命向北逃去。
無法想象,“信天翁號”是被怎樣的速度拖著往前跑!飛行器的推進螺旋槳已經停止,任憑鯨魚拖著前進,隻與它保持成一條直線。湯姆·特納則在那裏全神貫注地看著,一旦鯨魚潛入深水中,可能發生危險時便把纜繩砍斷。鯨魚就這樣拽著“信天翁號”奔了半個小時,跑出大約6海裏,但很明顯它已經體力不支了。
羅布爾又做了個手勢,機械師助手立即倒車,螺旋槳推進器開始給鯨魚增加阻力,使它漸漸靠攏過來。
不久,飛行器離鯨魚的高度隻有25尺了,而鯨魚仍在水中不停地翻滾著,並用尾巴以驚人的力量猛擊著水麵,頓時,水麵上波滔四起。
突然,它一下子躍出水麵,接著一頭紮入水底,其速度之猛,使得湯姆·特納來不及放纜繩。
飛行器猛地被拉到海麵。鯨魚消失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大漩渦,巨浪越過扶手迎麵打了過來。
幸好湯姆·特納一斧砍斷了纜繩,“信天翁號”脫開了束縛,迅速上升到了200米的高處。
而羅布爾從容地指揮著整個飛行器,始終鎮定自如。
過了幾分鍾,鯨魚又浮出海麵—
—但它死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海鳥撲到它的屍體上,那叫聲簡直能震聾全體國會議員的耳朵。
“信天翁號”不再理會這隻死鯨魚,它繼續向西飛去。
第二天,即6月17日早晨6點,天邊又出現了一塊陸地的影子,那是阿拉斯加半島和阿留申群島的鏈狀礁岩。
“信天翁號”飛過這道屏障,這裏繁衍著大量皮毛優良的海豹,阿留申人為俄美聯營公司捕獵的就是這種海豹。捕捉這些六七尺長、鐵鏽色、300——500公斤重的兩棲動物可真是生財之道!數以千計的海豹棲息在那裏,一行行地望不到頭,像是戰場前沿陣地上井然有序的士兵。
“信天翁號”飛過時,它們絲毫不以為意,隻是那些水鳥反應極為靈敏:它們爭先恐後地潛入水中,嘶啞的叫聲直衝雲霄,仿佛是受到了什麼凶猛的空中怪物的襲擊。
從阿留申群島的首批島嶼到堪察加半島的頂端,僅用一天一夜就飛越了2,000公裏寬的白令海。普呂當大叔和菲爾·艾文思的逃跑計劃已不再具有實用價值:從遠東荒涼的海岸或鄂霍次克海的海域逃跑的可能性不大。看樣子,“信天翁號”現在正朝日本或是中國飛去。盡管將自己的命運交給日本人或是中國人未必是件幸事,但這兩位同事還是一致商定,不管飛行器在這兩個國家的任何地方停留,他們將不顧一切地逃跑。
它有可能有停留的時候嗎?它可不像飛鳥,飛得時間長了就會疲勞;也不像氣球,氣用完了就得降落。它的飲食還能用好幾個星期呢,而且機件極堅固,不會有任何勞損或衰竭。
6月18日的白天,他們飛越堪察加半島的上空,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的建築物和克留赤夫火山已隱約可見。
接著,又順著千島群島縱身躍過鄂霍次克海上空。一個個小島很像是一道被千百條溝渠截斷了的鄂霍次克海的堤壩。19日早晨,他們來到了位於日本北端與薩哈林島之間的拉彼魯茲海峽,到了西伯利亞的大河阿穆爾河入海處的那個狹窄的海峽。
這時天空中濃雲密布,飛行器隻好提升高度,這並不是說需要到雲霧的上麵去辨清方向,在現在這個高度上,它不必擔心遇到任何障礙,既沒有高樓大廈攔路,也沒有崇山峻嶺阻隔。這個地區地勢十分平緩。隻是這種濃霧使人很厭煩,而且把船上的一切都給浸得濕漉漉的。
所以,隻好飛到這個三四百米厚的濃霧上麵去,螺旋槳轉速增快,“信天翁號”又到了濃霧上麵陽光明媚的空中。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普呂當大叔和菲爾·艾文思能離開飛行器,也無法逃跑。
那天,羅布爾遇到他倆時停下來隨口說道:
“兩位都知道,要是帆船或汽船鑽進濃霧出不來,那就麻煩大了,它不得不一邊航行,一邊鳴笛或吹響號角,而且要降低速度,哪怕是萬分謹慎,還有時難免發生碰撞事件,‘信天翁號’就不必為此擔心:既然它能衝出大霧,大霧就對它無可奈何。整個空間都是它的!”
說完之後,羅布爾不等他們開口,便又繼續悠然自得地散起步來,他那煙鬥的縷縷青煙消失在“空間”裏。“普呂當大叔,”菲爾·艾文思說,“看來這個令人歎服的信天翁號好像對什麼都無顧忌!”“那還得要碰到才知道!”普呂當大叔答道。6月19日、20日、21日,大霧會人遺憾地一連持續了三天,為避開日本的富士山,他們再度升高。但是,當霧的帷幕緩緩拉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城市,宮殿、別墅、木屋、花園、公園清晰可見。即使不用眼睛看,單憑那聲勢浩大的狗吠。猛禽的叫聲,特別是從那些受刑者身上散發到空中的屍臭般的氣味,羅布爾就能夠辨認出這是哪座城市。
羅布爾記下這些標誌,以備將來再碰到大霧時便用。這時,兩位俘虜也在平台上。羅布爾對他們說道:“先生們,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這座城市就是東京,日本的首都。”普呂當大叔一言不發。一見到羅布爾,他就感覺呼吸都不暢通。“這京都的景致還真有趣。”羅布爾又說。“就算它再有趣……”菲爾·艾文思反駁道。“也無法與北京比,是吧?”羅布爾回擊說,“我也有同感。不用多久,你們就會有鑒定的機會。”真是殷勤到極點了!
“信天翁號”一直是朝東南飛的,這時繞了一個大圈,要找一條向西去的路。
黃昏時分,霧散了,種種征兆表明,附近有台風經過。氣壓計迅速下降,霧氣退盡了,一朵朵橢球狀的雲彩堆滿紫銅色的天空;幾抹胭脂紅清晰地、長長地畫在西邊青灰色的天際;北邊卻是一大塊十分明亮的空間;平如明鏡的海水在夕照下血紅一片。
真慶幸,台風還在南方更遠的地方肆虐。它除了把堆積了三天的大霧一掃而光外,其它並無影響。
他們在一個小時後越過了200公裏寬的朝鮮海峽。接著,又掠過朝鮮半島的南端。當中國東南沿海遭到台風蹂躪的時候,“信天翁號”已飛行在黃海的上空;22日、23日,它飛抵渤海灣上空;24日,沿北運河上行,不久到了天朝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