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執子之手(2)(2 / 2)

一步步遠去,聽他一步步遠去,心碎裂一地。就當我已死了吧。淚水悄然滑落,滴落在胸片上,“啪噠”一聲讓人回到塵世。

手中撫摸著這張彈孔擦過的痕跡,顧喻軒終於有些釋懷——殘缺,總是殘缺。這樣也好,圓滿是屬於天空的,不屬這人間。

“再修一年考研吧。”夏川執著雲錯的手把他送進車裏,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語氣波瀾不驚。

顧喻軒於他們,人物和故事已經落幕,那些抹不去的記憶隻會停泊在腦海深處,不經意間想起恰是要人緬懷且自適。

“好吧。”雲錯係好安全帶,偏過頭去忍不住在他側臉留了個印記。

“坐著還不老實!”他蹙眉,裝出嫌惡的表情,眼眸中卻流露出一抹亮色的笑意。

車子發動,北風隔絕在外界,內心的熱流如同現下的溫度,淺笑浮上唇邊。

顧喻軒從廊柱背後隱沒自己的身形,唇邊些微苦澀的一抹笑意蕩漾開去——這樣的結局,其實挺好。

“走吧。”

黑衣的男子坐上後座,神情漸漸明朗起來。看窗外掠過的熟悉又陌生的人間,這一次許會是永別。

候機大廳,像是有心靈感應,他有些微局促。竟在除卻夏川之外也會有這樣不確定的事。一個不經意的轉身,心裏某處微顫。緩緩摘下墨鏡,他一如既往的流露他的囂張魅力。她出現在視線,平靜無波的麵容,在對望的幾秒之後,陡然一抹明媚的笑靨綻開。

那潭碧色的深泉蓄滿了深邃的情緒,終於會在這刻的光芒下驚起波瀾。她隻需要他的一眼而已。

腦海裏忽然閃現過那張胸片——再怎麼恨他,她終究不忍心殺他。

Grace……

顧喻軒聲音竟然有些溫柔。

她眼中笑意更深,款款走來。打個手勢,他們都退開。人來人往,他們靜止在一米開外的距離。

軒。

她這樣叫他。

你決定了麼?

顧喻軒還是撇不開顧慮,他也自知無法傾盡所有。

Justtrustme。她的笑意漸漸成為一股子鎮定人心的溫泉。可是他的擔憂不減——似乎從不為自己。

她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些什麼。如果你無法靠近,那麼隻有我靠近。

她上前一步,在他麵前站定。碧色的眼眸閃耀些堅決的光彩。她隻說,相信我。那一槍已經夠了,家族那邊我會處理的。

三條人命,是你能解決的麼?顧喻軒苦笑。

她的哥哥都在他手中死去,事關仇恨和血腥,是這一生可以彌補的麼?

我已經繼承一切了。剛剛。她再度一笑,不由分說的拉起他邁步走向那個陽光最暖的方向……

生活似乎開始踏上正常的軌跡,終於有了一些人間煙火的人生讓雲錯總有一種笑的衝動。

終於有一天,一個人永遠住進心裏,生死不棄。

柴米油鹽的人生,拌嘴,和好,沉默,擁抱。總在這些繁瑣到讓人想笑的淡淡幸福裏眷戀人生。生活像一幅畫卷,塗塗抹抹,日子便悠然流過……

顧喻軒隻是拍著雲錯的肩,再也說不出話。人生有太多無奈,縱是傾盡全力也無法護你周全。

雲錯行在回廊上,窗外忽而下起了雪。一霎時雪已覆上冰涼的人間。蘇打水的味道沁入心脾,涼涼的,讓人一瞬失去知覺。就這樣放手,這樣消失不見,蹤跡全無。慢慢的,時光會打上記憶的烙印。這個傳說中叫劫難的東西確乎不是人力所能承擔。

終於有一天,你離我遠去,成了永久的留白……

雲錯站在窗台前細細梳理頭發。陽光打在黑色外衣上,顯得整個人透出了幾分莊重。鬢間隱約的銀色來得出乎人意料,可是歲月的痕跡不就是這般?

捧著一叢藍色的鳶尾,在冰冷和溫暖中穿行,穿過喧囂的人間,穿過靜寂的荒蕪,在北風呼嘯裏停頓在那處避風的港灣。

冬末的陽光總是那般慘淡又給人希望。光影垂落在冰冷的一角,投射下冷厲的影子,可是在模糊的視線裏又變得溫柔起來。

雲錯將藍色鳶尾寄放在碑前,心中升騰起平靜的劇烈。像那北風呼號的大地上,陽光暖煦,而那半空蕭條的風裏,任是怎樣的溫暖也無法停滯悲風高旋的聲音……

回來的路上,太陽落了下去。黑暗早早降臨在這個世界。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儀表盤上瑩綠的光芒氤氳了濕潤的雙眼。終於忍不住將車拉到路邊,伏上方向盤,隻聽得到再也不必壓抑的哽咽……

有一些悲傷,經年不止,有一些思念,刻入骨髓,有一種留白,名字叫做你。

開春了再來看你。那時薰風習習,陌上花開,擷一枝南國紅豆,聊贈良人泉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