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宮廷(1 / 3)

文雲溪被帶到了皇後所在的宮殿——鳳儀殿,被安排在了一張大床上,等著陛下的到來,那是她的大伯,親大伯。床褥柔軟無比,似還有著花香味。據悉,自從皇後過世,陛下便一直沒有立後,這座宮殿,被多少人惦記著,如今自己這一來,恐怕不是平息了風波,而是引火上身了。

四周,一片安靜,似沒有人煙的荒原:“姒謠?”文雲溪不確定的輕喚了一聲。

“奴婢在,娘娘有和吩咐?”姒謠規矩的站在文雲溪跟前問道。

娘娘,文雲溪心中暗附一聲。是呀,從今天開始,她便是這個國家的國母了,一個可笑的國母。娘娘,是今後她淩駕於人的稱呼,也是她的權利代表:“沒事。”

姒謠看著被喜帕遮蓋的嚴實的文雲溪,心中不斷出現離開王府時金澤的眼神。像一個魔咒似的刻印在她的腦海裏,那是怎樣的眼神,憤怒、不甘、傷心、絕望,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是。她並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卻也能從他們彼此的眼中讀明白些許。

安靜的宮殿,隻有安坐在床沿上等著陛下揭喜帕的文雲溪,和站立在一邊的姒謠。寬敞的內室,大紅的梁柱,金碧輝煌的擺設,前方的鼎內,燃著寥寥青煙,散發著淡淡香氣和暖意。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傳來。文雲溪和姒謠都為之一愣,姒謠緊緊的盯著響聲傳來的方向,文雲溪雖然看不見,卻也轉頭向著聲響來處,仔細聽著。

皇帝,這個國家的主宰者,一身金色盤龍長褂,腰間陪著翠玉腰帶,雖然已經年邁,臉上也被長期的病魔折磨的很憔悴,明顯的皺紋淺淺的布在他的臉上,但神色卻依然飛揚,依然氣宇軒昂。

姒謠看著這身裝扮,立馬俯身下去行李。陛下看來是個性格不錯的人,將姒謠扶了起來。文雲溪一聽姒謠的稱謂,就知道,是陛下來了,她的丈夫。文雲溪欲行禮,陛下俯身托住了文雲溪的身形。文雲溪一觸碰到他的手,立馬就退開了,

陛下看著著文雲溪歎了一口氣,他們本就是親戚,原本親上加親是件好事。可惜卻是差了輩,她若嫁於他的兒子本是一件美事。可是母後,為著這江山,為著自己的皇位,他與瑨王本來就是手足,自小關係也不錯,怎奈,他們是皇家的人,注定不能一輩子平起平坐。為了確保皇位,隻能將他遠派邊關。隻是這時日一長,想不到瑨王卻已然是兵強馬壯,母後怕有變,便想出了這所謂的兩全其美的事。

“雲溪。”陛下的聲音溫婉,到不像是君王,像及了慈父。

文雲溪不敢妄動,規規矩矩的應了一聲。

姒謠見此情形,很識趣的欲退出。

“站住。”陛下出聲製止,卻不顯嚴厲,歎了一口氣道:“你留下吧。”

姒謠不解,也不敢妄動。文雲溪也是心中一驚,猜不透陛下的心思,這洞房花燭,怎能讓外人在屋內呢。徑自想著,不料眼前突然開朗。

文雲溪再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清當今的皇帝,和多年前見到的那個皇帝伯伯差的很遠,她早前就一直聽父親說起皇帝的事,陛下是個有勇有謀的君王,隻是太過感情用事,因此一直受製與感情,導致有著雄韜偉略的他隻能安於現狀,文雲溪想,皇帝的病也許有一大部分就是因為心中苦悶,無處宣泄所致。父親在邊關雖然清苦,但日子卻是過的充實,每天都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歡的事,看兵書,操練士兵,查看民情,偶爾興致好父王甚至會下到廚房親手炒幾個小菜。想到父親,文雲溪不禁一陣心痛。看著和父親相像的皇帝,文雲溪心中突然一陣難過,恐怕今後再無盡孝的機會了,唯能乞求上天憐憫,願遠在邊關的一家人都能平安。又想到金澤,心中一緊,他們原本兩小無猜,早已經互許心意,卻不想一道聖旨卻將這一切打亂了。

皇帝看著盡在眼前的文雲溪,長得嬌柔,和她的母親一樣,她的母親,是自己當年送給瑨王的,作為賞賜。

“雲溪。”皇帝試圖親近文雲溪,卻不料文雲溪遠遠的避開了,滿眼的驚恐。皇帝苦笑一聲道:“你怕孤?為什麼要怕孤?我們本來就是親人,你無須怕孤。”

文雲溪不言語,隻是怔怔的看著皇帝,不說話,眼中滿含著膽怯和驚恐。皇帝愛憐的看著她,眼裏滿含柔情。手慢慢的劃上了文雲溪的臉。文雲溪看著皇帝眼中的柔情,一下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隻是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皇帝滿眼的無奈道:“雲溪,你還是個孩子,你隻是個孩子呀,他們怎麼忍心呀。”無比愛憐的磨蹭著文雲溪的臉道:“雲溪,你放心,孤不會讓人傷害你的,你和孤都隻是一顆棋子。”

姒謠看著皇帝愛憐的樣子,似乎有著很多的難言之隱,姒謠不明,卻也能看得到他眼中的無奈。一夜,他隻是擁著文雲溪,並未入睡,而文雲溪倒是睡的很熟。這是姒謠入宮的第一夜,姒謠真心覺得宮裏的人不是人,她就如此生生守了一夜,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她就站了一夜。當下便覺得前途險阻,一片灰暗。好在文雲溪醒得早,好在皇帝要早朝。她才不至於繼續幹等下去,也好在皇帝的女人不止文雲溪一人,她才不至於夜夜守夜。

自那日之後陛下有好幾日未來鳳儀殿,文雲溪姒謠也落得自在,聽說在這宮中最得寵的是清定殿的蕭良人。文雲溪來宮有幾日了,各宮的主子也安例來請安,除了這個蕭良人,以至於她們一直未見尊容。雖然每日也有去太後那請安,可那蕭良人,因為出身低微,太後不喜,所以太後不願見她。倒是有好事者不僅在文雲溪麵前數落蕭良人不知禮數,想看看這個小皇後怎麼處置,也許是見文雲溪未有動靜,竟然把這狀有意無意的告到了太後麵前。

太後雖已耄耋,保養的確實很好,白皙的皮膚上縱是已是皺紋滿布,卻也不顯老態。眼角雖已鬆散,眼中精光未減,反而經年的變遷使得她威儀更勝,眼角掃過多事之人,當下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都自覺的垂低了頭,那說話之人也感到壓抑整個身子都向後退了退。

太後冷冷道:“後宮之事,皆因由皇後定奪,皇後乃後宮之主。”

眾人皆俯首行禮,口中應和。自此,文雲溪在宮中地位更鞏固,誰都知道,無論前朝後宮,太後的話有多少份量,太後選的小皇後,再小,再可笑,她也是太後的人,太後說她是後宮之主,那她便真真正正的是後宮之主。

太後很奇怪的在所有人走後特意留下了姒謠,所有人都好奇的看了一眼這個皇後的陪嫁丫頭,文雲溪更是緊張的不知進退。

梅姨上前笑道:“娘娘先回,太後有幾句話要關照一下姒謠,一會兒,姒謠自然就回了。”說著伸出了手,頭低了下去,替太後下了逐客令。

文雲溪無奈看了一眼姒謠,不得不走出了福壽宮。梅姨隨後便將殿門關了,剛才還門庭若市的福壽宮一下子就隻剩下了三個人,太後,梅姨,姒謠。姒謠覺得寬廣敞亮的福壽宮一下子猶如便成了閻王殿,昏暗,狹小,竟壓迫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殿內沒有一絲響聲,姒謠低著頭,看著腳上那雙紋雲圖案的繡鞋,真想踩上雲彩衝出這殿門,她能感到頭頂射來的厲光,太後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直直的看著她。

“抬起頭來。”上麵傳來太後不容置疑的命令聲。

姒謠遲疑了片刻,有些膽怯的抬起了頭。目光撞上太後,有些恐懼的避開了。姒謠有些生自己的氣,隻是一個耄耋的老太而已,她又沒做錯什麼,幹嘛要害怕。可太後的眼神中明顯夾雜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而太後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她也似乎真就覺得自己臉上寫著答案,自然的想逃開。

“姒謠?”

姒謠一聽太後嘴中喊出自己名字,想也不想的便跪拜了下去,將頭深深的埋在雙手中間。想不到自己骨頭竟然這麼軟,被人叫一聲就如此德行,要是去了真的閻王殿,估計自己直接就昏死過去了,不知道鬼魂會不會昏死過去,想了一下,真覺自己多慮了,如此時刻,竟然還能胡思亂想。

“真是個鬼丫頭。”說著,姒謠聽到太後笑了兩聲。

這算是誇獎還是別的,姒謠吃不準,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隻是將頭埋得更深了些。

“皇後雖長你幾歲,可這心思卻是單純的很,想著也是瑨王格外寵愛,如今離了父母,凡事自然要靠自己穩妥些。你是她的陪嫁丫頭,年歲雖不大,不過,瑨王選你隨嫁,自然也有她的道理,凡事,你自當為主子想。”太後話語並無顏色:“行了,下去吧。”

姒謠有些稀裏糊塗,不知道太後所指為何,應聲退出了福壽宮。

文雲溪在福壽宮門口左右徘徊,並未離去,一見門打開便期盼的看著門口,見到姒謠出來,馬上便迎了上來,關切道:“什麼事,太後都說什麼了?”

姒謠見她如此,雖心中有疑,確是一笑道:“沒有,太後囑咐奴婢好好服侍娘娘。”

文雲溪不覺有它,哦了一聲。

冬日,曆經風雪後的梅花總是格外清香,宮中的梅園內種著各色梅花,有些連文雲溪也未見過。清冷的梅花孤傲的開在枝頭,那枯瘦的枝幹顯的格外有生命力,文雲溪摘下一枝梅花,放在鼻尖聞了聞,很香,可卻格外清冷,回身將梅花插在姒謠發間,仔細看了看,轉身又向著梅園深處走去。

姒謠摸了摸發間的梅花,追上去問道:“娘娘喜歡梅花?”

文雲溪頭也不回撥開樹枝,搖了搖頭道:“不喜歡,太過清冷。”

姒謠摘下發間梅花,看了看,複又問道:“那娘娘喜歡什麼花?”

文雲溪腳下一滯,淡淡道:“桃花。”複又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姒謠不再說話,她又想起了金澤。姒謠不能感受到那是怎樣的一種心境,隻是看著他們如此,她心中暗自下了決心,要是明知不可的,那她便不會要,她會遠遠的逃開,她會無論多近都不去觸碰。

“你們是何人。”身後傳來氣勢洶洶的質問聲。

文雲溪與姒謠皆一驚,從各自的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轉身便看到一個著青綠色裘襖的美麗女子,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拖著細長的眼尾,臉上未施脂粉,卻也透著淡淡的緋紅。那下人還欲說些什麼,被那女子製止了,最近宮中應著五皇子選妻之事,來了不少大小姐,她也不必為了一些小事又在太後那領個不是。

姒謠看著那女子打扮,言行,想是宮中貴人,可這宮中貴人,她都見過,除去一人:“蕭良人,見到皇後娘娘不該行禮嗎?”

姒謠的話語將兩人的腳步守住了,兩人回身便看見姒謠對著蕭良人行了一禮。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婢女一下就呆住了,片刻回神,忙叩拜了下去。許是她動靜太大,連著旁邊的蕭良人也馬上回過了神,有些不願,卻又無可奈何的俯身行禮。文雲溪本不願多事,隻是姒謠如此,她也隻好應和著。兩人似乎都未曾想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麵,蕭良人故意的回避,姒謠故意的讓她難看,這讓蕭良人心中很是不是滋味。故意以陛下為借口推脫著不來請安之事,想來是想讓文雲溪難堪,可在文雲溪眼中,這並非是讓她難堪之事反而,倒是她期盼之事。再為討得便宜的情況下,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宮了。

回到宮中,文雲溪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楚洛甄,她是文雲溪自小便相識的玩伴,卻未想,能在宮中再見。隻是讓她更意外的是,楚洛甄此次找她的目的。她如今是華芳閣中的秀女,此次選秀為的是給五皇子選親,五皇子乃是陳夫人的小兒子,與三皇子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按著規矩,成年皇子娶妻後便封地離開京城。陛下念及三皇子與五皇子至情血脈,所以特恩準,三皇子留京,待五皇子娶妻後兄弟二人一同帶著母妃去往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