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涼風陣陣,他就坐在窗口正在擺弄著麵前的一架琴。屋簷上的水滴從窗口經過,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簾子般,緩慢又均勻落到青石板的路上,發出滴答聲。
姒謠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看了他片刻,又四下環顧了下,卻是隻有徐景存,他卻全然不知。
姒謠出聲道:“先生怎會在此?”問完她就覺得自己有些白問,文意誠進京帶上徐景存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徐景存聞聲側頭看她,依舊風姿卓卓,隻是留起了胡子,慢歩到她跟前坐在邊上問她:“感覺怎麼樣?”
姒謠道:“好多了。”
徐景存看她神色有些落莫:“王爺有事出去了,他以在這守了你二天了,若非滋事體大他也不走,臨走時讓我好生看著你,他去去就回。”
姒謠癟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景存道:“嗯,是長大了,就是小孩子脾氣也長了。”
姒謠賭氣轉身,徐景存輕笑一聲將事情原尾告訴了她。
那是一個多月前,文意誠接到陛下的密召傳他與徐景存速速回京,且不可張揚,二人密見陛下,陛下命他二人暗中調查那京中權貴口耳相傳的銷金窟,這本用不著陛下如此緊張,隻是朝中官員都有些說不上的變化,而朝中近來舉薦之人本均是默默無聞卻確有才之人,無論是守舊的老臣,還是革新的新臣卻都對舉薦之人諱莫如深,難得的意見統一。
一日,陛下借皇後之名招見國丈大人,卻是從他那知道了那銷金窟。如此謹慎的地本就已神秘萬分,何況出入如此鬼祟,在京中已有半年,卻是無人知其地點。所以,陛下讓他二人秘密徹查此事,金澤一早秘密打入那銷金窟,而他二人則扮成金主,卻不想那日遇到了姒謠和蕭鈺,文意誠怕她打草驚蛇又怕他們有危險便叫金澤將二人送了出來。
姒謠狐疑看他問道:“王爺怎知是我們?”
徐景存笑道:“你好勝心切,出手去壓那舞妓的腳,王爺便有所懷疑,卻又不敢確定。又在二樓暗室試你身手,才敢確定。”
姒謠回想道:“在崖邊也是王爺?”
徐景存搖頭道:“不是,是金澤。你在暗室將火折打開前王爺便已退到暗處,領你去崖邊的是金澤。”
姒謠有些驚訝,當初在瑨王府初見,他倆功夫也就伯仲之間,如今他卻已將自己甩出了一長串,皇宮果然是個養人的地方,呆的久了就些好吃懶做起來了。
徐景存見她發呆問道:“想什麼呢?”
姒謠回神道:“沒有,我說蕭大人有什麼法子把我們弄出那鬼地方,原是王爺的主意。”
徐景存點頭道:“是呀,可不想你卻執著的很,又去夜探武府,還好王爺趕到急時。”
姒謠撅嘴道:“這還叫急時,我都受傷了。”
徐景存見她強詞奪理的樣無奈搖頭苦笑道:“看你如此模樣,這點傷也沒什麼嗎。”
姒謠不悅道:“怎會,生生疼的很。”說完故意誇張的做撕牙咧嘴狀。
話音剛落,門被突的打開了,是文意誠。俊俏的臉和蕭美人有七八分相像,本是白晳的臉龐卻被那邊關無情的風月吹出了些許蒼桑,輕盈發絲被雨水打濕貼在雙鬢,輕薄的月華長衫被風淋濕了一片。
徐景存輕咳一聲道:“琴也修的差不多了,我該去找蕭大人看看音色是否一如即往。”說罷起身,拿了琴便出去了。
文意誠慢歩至她榻前,明明隻有幾歩,他卻似走了很久很小心。姒謠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直到他坐到她麵前,姒謠才低下頭口中滿是欠意輕聲道:“當年我去了,可是去晚了。”
隻聽文意誠沉聲道:“我知道。”
有些事本變不要過多的解釋,隻要他信她就行了。
雨稀稀落落下下停停連著好幾天,這些日子裏文意誠幾乎對她寸歩不離,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些歲月一般,而姒謠受傷的事也通過蕭鈺傳到了楚洛甄耳中,她們之間也由七日見麵改成了由蕭鈺傳意,可蕭鈺卻並未將文意誠的事相告。
一月後姒謠肩傷在蕭鈺調理下已好大半,宮中卻傳來了又一個不好的消息,林映歆的身體雖有良醫調理卻是依然每況欲下,已是終日臥榻。聽蕭鈺話中之意,恐是難過今年。而在此文君玏因招罪已有身孕的林妙歆,被文意征一怒之下罰出宮門,去了尚未峻工的儷秀山莊麵壁思過。林映歆並未勸阻,也許是勸也是無濟於事的。
姒謠和文意誠坐在蕭鈺後院亭內,花已半殘,盡顯惆悵,蔥鬱的綠葉也似沒了精神,夕陽擾出了最後的光彩,照的人臉通紅,溫馨卻又傷感。
姒謠靠在亭柱上胡亂纏著衣角,似有萬般疑惑道:“以前陛下總是會向著美人,可近來卻變的越來越不同了,不僅轉了心意,更是將太子逐出了宮。”
文意誠看著夕陽話語莫測高深道:“自古帝王之心皆難測,事情也許並不如你看到的簡單。”
姒謠卻不認同,停下手上動作,直直看她反駁道:“縱是如此,可心若未變又怎會感覺不到?我覺得是自古帝王皆薄情。”莫名的想到了蕭美人,若是文意誠知道了還會說出那番話嗎?
她母親深愛著一個人,可在那人眼中她隻是個棋子,或許連棋子都算不上。想要便要,想棄便棄。
文意誠搖頭道:“你錯了,皇兄這人最重的便是感情,若非如此先生便不會活著,二哥也不會活著,還有楚暉宏父子,或許還有我自己。”
文意征是矛盾的,即想毀了他們,又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姒謠莫名有些生氣,似他如此說是在開脫些什麼,又生氣他將自己的生死說得如此輕,賭氣道:“他若真重感情怎會懷疑長安王與美人有什麼?又怎會將他軟禁半年多?又何以將他遠送千裏?還有那林妙歆還有太子,哼。”姒謠越說越生氣:“我看縱是良人千萬,也抵不過紅顏一笑。”說罷賭氣走了。話雖說的利落,可是她自己卻也不認同。
留下一臉茫然的文意誠,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
徐景存正好過來,正好瞧見,見姒謠見到他理也不理,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回頭看了眼一臉無奈的文意誠,笑了笑,走近他,拍了下他肩,看著姒謠離開的背影問道:“怎麼吵架了?”
文意誠搖頭道:“沒有。”
徐景存笑道:“她就喜歡和你耍性子。”
文意誠也笑道:“我知道,她話中真假我也是聽的出的。”
事情過去近二月,終於有了些眉目。文意誠根據金澤提供的消息,研究著那銷金窟的所在。據金澤說那崖下似乎不是深淵,而是水,而那些暗道內的屋內有人關壓著,武昌遠也在其中,內室亦有人把守,金澤根本找不到機會向他尋問,還有二間暗室卻是神秘,連金澤也不知是什麼,雖然已打入這麼久,可他依然不知誰是這幕後之人,那神秘的二樓最後一間卻是一個女人的屋子,她不同於那的其她女子,她來去自如,那的人對她恭敬有加,可她又不似那的主人,她亦不常在,金澤也隻見過她二麵,卻都有厚實麵紗將臉遮住了。
文意誠看著地圖斟酌道:“離皇城最近的靠水山峰也是在百裏之外了。”
姒謠搖頭道:“不可能,那****與蕭大人差不多戍時左右被人迷暈,在那銷金窟停留了二個多時辰,據蕭大人說金澤將我二人按裏麵的方法被送到那飯莊時不過寅時時分,縱是他們有千裏馬也絕不會如此快。”
徐景存道點頭道:“姒謠說的沒錯,以時間算定在皇城附近。”
文意誠疑惑道:“可皇城附近並沒靠水山峰。”
徐景存想了下:“也許那並不是海湖呢?”
文意誠和姒謠對望一眼,不明白徐景存話中之意。
文意誠道:“先生何意?”
徐景存猜測道:“據王爺所說,金澤自進入後雖得到一定信任可仍行動受限,那他所見都是在夜晚,惑許他看到的並非是湖海,隻是水。”
二人還是不明白,對望一眼又看向徐景存。
徐景存笑了下道:“前些日子我在一酒樓時偶然聽到了一件奇怪的事,這事還得從儷秀山莊說起。”
一年多前,儷秀山莊動工,而附近的回山早已荒至多年,當時武昌遠為縮短工期向陛下進言利用回山來建儷秀山莊,還可將回山重置,使其可以利用起來。可一年多過去了,儷秀山莊已盡完工,那回山卻是更荒涼了。本就山勢險峻的山峰,自從開山挖石後,山上更荒蕪險峻,更別說將它利用了。更奇怪的是,近半年多雖已無人釆石,可那山上卻頻有怪事。
文意誠思索了片刻道:“先生的意思是他們在那回山?”
姒謠看了眼地圖道:“那回山附近到是有溪水,可以回山的高度加上夜晚怎會看的出?”
徐景存和意誠卻了然相對笑了下。
文意誠道:“山上開石,那山便是自然的深潭,無論是雨還是雪都將化在其中,久而久之便成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