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姒謠支使女侍為她打了一大盆溫水過來。受傷以來因為和文君玏同處一室,她都沒有好好梳洗過。如今她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趁著他不在,得趕緊好好洗理一下,雖不能痛痛快快的沐浴,但是擦掉點餿臭味還是沒有問題的。姒謠剛解開外衣,營簾突然被掀開了,一股冷風刹那鑽進營帳,姒謠一個激靈,馬上將外衣裹緊。
“哈哈哈。”一陣笑聲打破了營帳的安靜。
姒謠回首便看到宮嶽霖正滿臉笑意的踱步進來,後麵跟著顧婉和文君玏,南宮平和南宮謹並肩跟在最後。文君玏自然的走著,倒不似俘虜,好像隻是普通的隨行人員。
宮嶽霖奸笑走到姒謠麵前,姒謠動也不動,一點沒有要行禮的打算,他也不惱,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然後回身走到文君玏聲旁道:“她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你嗎。”
文君玏卻看也不看他,直直看著姒謠,神色難辨。
宮嶽霖拍了拍他的肩,仍然滿臉笑意道:“還是有點姿色的,不如考慮考慮將她收了。”
文君玏仍舊沒有說話,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姒謠,慢慢皺起了眉頭。
姒謠如若為聞,不緊不慢的收拾著外衣。這人長的討厭也就罷了,連著說的話也讓人厭惡。想起當初的宮嶽平,雖然說的話讓人生氣,可人家好歹有個好皮囊。而麵前這人,生就一副奸詐樣。
南宮平一揖道:“陛下,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趕路為好。”
宮嶽霖斜眼看了一眼南宮平,拉了一個很長的調:“好。”語氣百轉。說完又看了一眼姒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宮嶽霖勾了勾手,顧婉便乖乖的跟了過去。很乖巧的模樣,與她之前對付她時完全是兩種樣子。宮嶽霖走到南宮謹身邊停下了腳步,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南宮謹。南宮謹卻似未聞,動也不動,連著眼神都沒有動過。宮嶽霖側身上前,湊到南宮謹耳邊低聲嘀咕了兩句。南宮謹麵色一滯,眼神動了動,隻一瞬便又恢複如常。
陰沉的天,烏雲遮著日頭,太陽似出不出的徘徊在大片雲層後麵。營帳內的氣氛也如這天色一般陰沉沉的,姒謠與文君玏互站一處,各自看似繁忙著手上的事。姒謠坐在床邊將頭發梳理的都數的清了,而文君玏則坐在案台旁擺弄著那套普通的茶具,上麵都快讓他打磨圓滑了。
昨日那宮嶽霖不鹹不淡的話讓姒謠與文君玏之間更尷尬了,本便話不多的兩人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姒謠低頭數著頭發絲,心裏盤算著打破僵局的話題。問問他看著兩日去那了,做了什麼。還是不要了,本便有些說不清,這樣一問,更加麻煩了。
正在躊躇間,營帳外傳來了南宮謹的聲音:“姒謠。”
姒謠猛地一個激動,站立起來,脫口而出:“進來。”又覺自己興奮的有些明顯,有些莫名其妙,重又恢複常態,迎了上去。
南宮謹掀開營簾走了進來,手腕上掛著一件紫色的風裘,遞給了姒謠道:“跟我出去一趟。”
姒謠接過風裘,一邊穿上一邊跟隨著轉身欲離去的南宮謹後麵。
“你帶她去哪裏?”身後出來文君玏急促的質問聲。
姒謠心裏一陣不耐煩,去哪都比待在這兒強吧。
南宮謹停下腳步,轉身看他,神色平淡道:“這好似不用向殿下回報吧。”
文君玏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神色緊張的看著二人,卻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姒謠又有些於心不忍,她剛剛還在心裏煩躁了他一下,他卻如此擔心自己,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南宮謹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便出了營帳。姒謠有些負罪感的低下了頭,隨著南宮謹出了營帳。一匹棕色駿馬已被南宮謹牽在手上,渾身毛色發亮,額間一小捽白毛尤為紮眼。姒謠不懂馬,但看那馬的姿態,也知道定然是匹良駒。
南宮謹一躍身,人已經翻上馬背,俯身伸手道:“閃電性情溫順,不會摔了你的。”
姒謠心頭一暖,卻也覺得十分丟人,上次那麼一鬧,她這臉算是丟出國門了。
關口小鎮,原本該是商客不絕之地,如今卻是一片狼藉,一些商店,鋪子內已經沒了貨物,大門敞開,裏麵全是傷兵,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草藥味,還有一些在經營著的酒樓飄出的菜香味,混合在一起,有些說不上,卻是怪異的味道。姒謠頭一次經曆這樣的事,胃開始有些不爭氣的翻滾起來。南宮謹牽著馬走在前頭,沒有任何不適,習以為常的走著。姒謠跟著走出了大路,來到了一處僻靜小巷,這兒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卻滿眼的破敗。搖搖晃晃敞著的大門,隨著風無力的擺動著,發出陳舊的吱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