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文君玏去了皇後的寢宮,去時皇後已經安歇,文君玏已有很長時間沒有來了,自從封了個靈美人,他便從未來過了,不是去那靈美人那,便是呆在審庭房和天露宮。馮姝言都已忘了年月,呆在這像鳥籠一般的地方看著心愛的男人流連在別的女人身邊,她的心早已不知在何時已無了知覺,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窺視她的後位,她亦不知何時會被一道聖旨驅離這後宮。
文君玏一夜都擁著她,雖未說一句話,馮姝言卻莫名的感到了心疼,心疼著文君玏,不知為何,隻是默默的感受著他帶給她的溫暖和他帶來的落莫。
文意誠是在睡覺還是昏迷姒謠分的並不太清,每次他總說睡過頭了,隻要沒被姒謠發現,他便說睡過頭了。姒謠又一次見到沉睡著的文意誠,他以前很警覺,可近來卻很難叫醒,這次是多久姒謠不知道。手邊是文君玏那件雪白的火蠶衣,姒謠坐在文意誠身旁,手撫著那件衣服,看著繞在手上的錦帕心中複雜,喃喃道:“意誠,我好害怕,我怕我會毀了他,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像是在問他,又似在問自己。文君玏有偏激的一麵,自從那次殺了馬官,她便更加害怕,怕自己無心的過失讓別人慘死。
文君玏答應了姒謠的要求,因為姒謠說,他若能活,她便回來做他的女人。他若死了,他便不用找她了,她也不會再回來了。文君玏隻是在博,博一個心甘情願,他想若是他讓她救活了,她便會真的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隻要她留下,他便會讓她認可他,他對她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可若文意誠真的救不回了,他也明白,縱是將她強行帶回,她亦不會對他有一點轉念,活人怎麼可能爭過死人,放了她,起碼她不至於恨他。
近日難得天氣晴好,一下便覺暖和起來了,暖陽陽的風輕柔的吹著,卻是為了離別。過早的遠行,晨曦閃著金黃的色彩在天邊探出一道光芒,印著那皇城紅色屋簷更顯耀眼。姒謠的心也如那化不開的陰霾,文君玏如那晨曦,縱是再耀眼,在她眼中也隻是耀眼而已,她不知此行是福是禍。
一輛舒適豪華的馬車,那是文君玏的禦架,李喚親自架車,車內布置舒適,一應俱全,榻上文意誠被蕭鈺下了重藥,不到午時怕是不會醒了。文君玏說,對於意誠抬出皇宮比走出皇宮簡單多了,他是對的,他若走出去便已是是非,是把柄,可若是抬出去,那便是文君玏的手段,更是回答。
姒謠看著麵前的文君玏,白衣勝雪,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那時他們都還是個孩子,他從別宮出來,禁軍站滿四周,那時他被信王作為人質軟禁,可姒謠那時便覺他有別於他人,那麼平和那麼沉穩,不似個孩子,卻是另一個文意征,他和文意征很像很像,心性很像。姒謠心頭一顫,回神看著麵前無喜無怒淡淡看她的文君玏道:“我該走了。”
文君玏一把拉住她的手,姒謠一驚,有些措不及防,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他。文君玏卻還是那一個表情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姒謠平下驚恐低頭,點了點頭。文君玏還是沒有鬆手,繼續道:“我相信你會盡力的,若這世上還有一人希望他活著那便是你。”姒謠一怔,抬頭驚訝看他,他如此了解她,為何還要放了她,為何還要和她有這樣的約定,文君玏見她如此表情,笑了一下,竟如此單純,似個孩童,姒謠有一刹失神,聽他道:“我不會輸的。”姒謠有些不忍心,她心裏明白此行禍福難依,那個雁不歸有沒有,她要找的人那人又有沒有能救意誠的良方,意誠又能不能挨到那個時候,姒謠不敢往下想。文君玏手上用力拉了拉,姒謠被拉著向前走了二步,抬頭看他的臉就在她麵前,隻見他依舊笑的燦爛,如那晨曦,話語卻狠劣異常:“你若實言,我定要他的命。”又走近一些,湊到她耳邊道:“還有你父親。”
姒謠一怔,驚訝看他,父親雲朗,他不是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他的臉就在他眼前,如止近的距離,姒謠都能感到他的鼻息,麵如冠玉、眸如星晨,涼薄的唇勾著好看的弧度,一點都不似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