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訴衷腸與退賄賂(1 / 3)

病房裏,孟母問嶽虹是否還記恨自己,嶽虹搖搖頭又淡淡地一笑。孟母看著嶽虹的臉說:“雲雲媽,其實我自己知道,我這一輩子把三個兒媳都得罪了……就像我的婆婆一樣,她死之前也說過,說她知道她一輩子沒在兩個兒媳跟前落下個好……”

嶽虹試探地問她是不是跟婆婆相處得不好,孟母說:“唉,雲雲媽,我就給你說說我們年輕時是咋當兒媳婦的……說說舊社會的婆婆是咋欺負兒媳婦的……讓我臨死之前也把這口怨氣吐出來。”嶽虹很驚訝,但卻靜靜地聽著。

孟母說:“我結婚時才十五歲啊,整天光知道想媽。結婚第一年冬天,我婆婆舍不得讓我用家裏的牲口糞燒炕,我就隻能用山裏掃來的幹草渣子燒炕。那東西一點著呼啦啦兩下就燒過了,炕還沒熱起來呢就又涼下去了。所以結婚的頭一年冬天,差點沒把我凍硬了……有一天晚上,我凍得光想哭……”

孟母的回憶中,那個破爛的農家小院裏,側麵的一間土坯屋裏,剛當了新娘的孟母還穿著結婚時做的紅棉襖,低頭坐在炕上做針線。她把被子拉到腰間,在腰上裹一裹,又不時地把雙手放到被子底下暖一暖,然後再拿起針線做一會兒。凍得實在受不了,就下了炕走到門口,想打探一下丈夫是否快回來了。她聽見公婆房裏有說話聲,就悄悄地從門縫裏看了看。屋內,公公和婆婆在炕上暖著,自己的丈夫坐在炕邊上,凍得縮著身子,抽著旱煙。

婆婆叫兒子上炕來暖著,兒子說該回自己屋裏了。婆婆發火道:“叫你上來,你就上來,急著回去幹啥?沒出息的樣子,娶了媳婦就不願在你爹媽跟前多坐一陣了?”兒子隻好上炕暖著。婆婆又說:“你們那屋子冷,你就在這裏睡吧。”兒子猶豫著不肯答應。婆婆訓斥說:“看你這沒出息樣子,放著這熱乎乎的炕你不睡,非要去睡那個冰炕?”說著不由分說吹滅了燈。

屋外,新媳婦看了看公婆那一片漆黑的屋子,黯然神傷地回到自己的涼炕上,哆嗦著難以入睡,眼淚不斷地流。第二天,枕頭上浸濕的地方都凍得硬梆梆的了。

嶽虹吃驚地問孟母:“你婆婆就這樣對待你?”

孟母說:“是呀,兒子是她生的,她心疼,讓兒子跟她睡熱炕;咱又不是人家生的,人家哪能疼咱呀?那年我就一個人蜷縮在冰涼的土炕上熬過了一個冬天。她一直不讓她兒子回到我屋裏睡覺,也一直不讓我用家裏的幹驢糞燒炕。她兒子有時候半夜偷偷過來住一晚,她第二天就用難聽話罵我,那些話,我學都學不出口啊……”

嶽虹驚訝地問:“你們村裏其他婆婆也這樣欺負兒媳婦嗎?”孟母說:“家家都差不多,要不咋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呢?當媳婦的日子太難熬了。”

嶽虹問後來怎樣,孟母說:“第二年冬天,建峰出生了,沾了她孫子的光,我婆婆才讓我用幹驢糞燒炕……”嶽虹感慨這也太不像話了!孟母說:“不像話的還多著呢,不管我做沒做錯事,我婆婆隔三差五就要挑唆她兒子打我一頓。我身上臉上,總是舊傷疤還沒好利落,新傷疤又落下了。兩條腿經常被踢得腫了一塊又一塊,走路都疼得走不成;胳膊被擰傷,擀麵都擀不動;頭發被一絡一絡地揪下來,頭皮都被揪爛了,梳頭都疼得不敢梳。挨打時我別說頂撞了,連哭都不敢哭,我哭,我婆婆就罵我說,你號喪呢!女人就是要讓男人管教的,挨兩下打就號喪呢……”

嶽虹聽到這裏,簡直目瞪口呆,她的眼淚禁不住地流著。

孟母接著說:“建峰一歲那年,我煮洋芋,不小心在鍋裏結了一層鍋巴,我婆婆說我糟蹋了糧食。先是她打我,打不動了,就挑唆他兒子打我……用巴掌扇我的臉,扇得他自己的手疼,又拿頂門的棍子打,打得我滿地滾,我就哭著罵了我男人一句:你太沒良心了!我婆婆一聽,又撲上來撕我的嘴,我的嘴就被扯爛了……想到這種日子啥時候能到頭,我就不想活了,偷偷拿了一根繩子,想到後山上去找一棵樹上吊。到了樹底下,我又狠不下心來,想到我死了,我媽就再也見不上我了……我就坐在樹地下哭起來,直哭到嗓子都啞了……後來還是建峰他爺爺見我時間長了不回來,就找到後山來,發現我手裏拿著繩子,就硬把我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