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峰與嶽虹已經連續保持友好狀態好長時間了,兩人都感到輕鬆和舒心,也都很珍惜目前的感情現狀。但一個意外的事件又擺在孟建峰麵前,讓他內心掙紮得很厲害。他不知該如何做,更不知該如何對嶽虹說。
這天晚上,他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嶽虹問他在想什麼。孟建峰還是不變姿勢地躺著,眼睛不看嶽虹,嘴裏兀自說道:“我的職務要有變動了……”
嶽虹驚訝地問什麼變動,孟建峰說我們主席退了……嶽虹猜測地問:“你想頂上這個位置嗎?”孟建峰輕輕點頭,又輕輕搖搖頭,這才側過身子看著嶽虹,緩緩地對她說了大概情況。
孟建峰說自己去年在北京學習時曾找過唐兄,想讓他幫自己動一下職位,他還想最好能走出政協係統。但事情太難,要受各方麵關係的製約。你在努力,別人更在活動,所以一直沒機會……今天孟建峰意外地接到唐兄的電話,說南方有個省空出一個人大主任位置,他建議孟建峰先去那裏,他願意盡個人最大的努力幫助孟建峰……最後孟建峰告訴嶽虹:“總之,這次主席和主任這兩個位置中有一個能落實。”
嶽虹沉思著。孟建峰又說:“唉,這是我的最後一站,下站就是回家當家庭主男。”
嶽虹心裏也掀起了波瀾,她說:“我的美容院和書店都在這裏……”
孟建峰歎口氣說:“所以我也犯難啊。不往那邊努力吧,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錯過就永遠不會再有了;往那邊努力吧,你的事業又在這裏……”
嶽虹問:“你重視我的意見嗎?”孟建峰卻岔開這話題說:“……先不說這個了,讓我再想想吧。還有一個消息是,高山可能要接我現在的位置。”嶽虹更驚訝了:“降職了?成了你的下級了?”孟建峰說:“名義上沒降,實際上降了,所以他情緒很不好。這幾十年,他什麼便宜都沒撈過……應該算是好幹部了,現在卻被冷落在到一邊……”
嶽虹說:“他確實沒撈好處,堂堂省委組織部部長,兒子出國留學還借了我十萬塊錢呢。”孟建峰驚訝地說:“是嗎?我還不知道。他混得不如你啊。唉,我們都遠不如你呢。”
嶽虹瞥了他一眼說:“不能用掙錢多少來衡量一個人的成功與否,不然,人人都經商去,不要當官了,不要搞科研了,也不要搞學問了……”
孟建峰笑著說:“這個老兄,平常總是以老大哥的身份數落我,說我太看重自己的仕途。在咱倆的問題上,他不知替你打抱不平了多少次。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五十歲打扮與不打扮一個樣,六十歲有官沒官一個樣,七十歲有錢沒錢一個樣,八十歲男性女性一個樣,九十歲死了和活著一個樣。老孟啊,眼看著咱們都快到有官沒官一個樣的年歲了……”
嶽虹笑了:“哦,他說的這話我也聽過。你別說,這話總結得真好!”孟建峰不以為然地說:“勸別人誰都會,可事情落到自個兒頭上了,他也氣不順。他這不是看重仕途又是啥呢?”
嶽虹說:“……唉,高山是好人啊。”孟建峰說:“他是好人,我難道是壞人嗎?我連別人的煙都不抽,可是又落了什麼結果?最後被安置到這個閑職上來。就這,還有人嫉妒我攻擊我,說我扳著一幅馬列主義麵孔,又說我秀清廉,甚至說我是官場怪胎……”
嶽虹說……“我可是以老婆和諍友的身份說話了啊……你別不愛聽……”
孟建峰說:“說吧,老婆說啥我都聽。”
嶽虹說:“我說你也不要感到自己委屈。你不貪不占,又辛辛苦苦拿到碩士文憑,這都是為得到提拔而創造條件,可是提拔之後又怎麼樣?看看你當一個省的教育廳廳長那麼多年,除了為官清廉之外,你有什麼建樹?你不過是費力維持著日常工作罷了,又沒提出過對咱省有什麼深遠意義的發展方案,咱省的教育現狀也沒有在你的任職期間有什麼大的變化……至於升到現在這位置上以後,就更是像泥菩薩一樣,是擺擺樣子的……”
孟建峰猛地一下坐起來說:“好我的嶽虹啊,沒想到一向謙虛低調的你,竟這麼說話,全麵否定我的價值?”
嶽虹笑他聽不進尖銳意見。孟建峰重新躺下來,半天才說:“不過你的話對我還真是醍醐灌頂。我們大多數人都考慮的是如何取悅上司,為自己的提升作努力……所以在工作上真正有突破的就太少了……喂,嶽虹,我說你是從啥時候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嶽虹說:“很早就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