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睡!
象往常一樣肆無忌憚地舒一個大大的懶腰,慢慢睜開眼睛,突然愣住了:一雙水水的眼睛正對牢著我,而眼睛的主人?是竇太後嗎?
她,她怎麼完全失了讓我驚豔的秀色,變成了無異於常人的普通老婦?
細密的皺紋一夜之間爬滿了原本凝脂般細膩白嫩的麵孔,嘴唇也全無之前的醉人光澤,隻有依舊挺秀的鼻子和未盡失血色的完美唇形,能讓人看出,麵前這個人曾經的韶華。
我竭力壓製住內心的震蕩和擔憂,平緩了一下情緒,方慢慢平靜地開口:“太皇太後,好早啊!朔兒給您請安了。”
竇太後苦苦一笑:“朔兒,哀家今兒看起來是不是龍鍾老態了?”天,連聲音也不複之前的柔媚清亮,言語間儼然已是風燭殘年。
十分躊躇:是實事求是地告訴她真相呢,還是瞞著她繼續粉飾太平?好像都不妥當。
正沉吟間,竇太後已經自顧說了下去:“這一夜,哀家也想明白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徹兒的擔子,還是讓他自己去挑,一切既是注定好的,我這個老太婆也不用再瞎操心了。這千鈞重擔從心裏一放下,整個人就鬆下來了,”摸了摸不複光潔的麵龐,“孫子都這麼大了,我也該老了。”言語中竟有著豁然開朗的灑脫和輕鬆。
真真女中豪傑--在心裏暗讚一聲。漂亮女人最怕老,而老太後居然會茅塞頓開地不以為意,我的心情也為之一鬆。但轉眼想到這樣的一個自己喜歡的性情中人可能真如她所言,很快就會仙逝,又忍不住黯然,輕輕地抱住竇太後,我盡可能裝出一派輕鬆:“太皇太後可不能老,帥哥皇帝還要您幫著他打匈奴平南越呐。您啊,可不許偷懶。”
“放肆,居然敢對太皇太後如此不敬!”一聲嬌叱,緊跟著是一股蠻力將我生生推dao在地。
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看在竇太後的份上,不跟這個尖酸刻薄的短命女人計較了。無奈地翻翻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做勢撣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惹不起,咱躲得遠遠的不理她,總行吧?
接下來是想當然的一陣大呼小叫。
“婆婆,婆婆,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變成這副樣子啦?”轉過身來,咬牙切齒地衝著我:“一定是你這妖女害的,來人呐!”
我聳了聳肩,晉級很快啊--幾天功夫就從野丫頭升為妖女了。
對劉徹的同情更是呈幾何級增長:可憐的帥哥皇帝啊,為了龍椅,得要忍受如此的潑婦--真是有得必有失啊。
然後給自己上一課:女人啊,要想把老公的心推開真是太容易了,隻要驕橫點,自我點,盛氣淩人點再加上不分青紅皂白點,一準能行。
沒有分辯,也一點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我知道一定會有人給我出頭,我樂得坐觀其變。
“皇後,在哀家的長樂宮,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吧?”竇太後冷冷道。
陳阿嬌一震,估計她長這麼大,她的外婆就從來沒用這種聲氣說過她吧?
“婆婆,我是阿嬌,我才是你嫡親的外孫女兒。你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把這種妖女往宮裏帶,還要偏幫她。”
嬌驕二氣,再加上不敬老人,這個嬌驕女沒藥可救了。看來她的短命也是自己“作”(讀音zuo)出的來,也難怪千金換來流傳千古的《長門賦》都不能挽回舊日情份。
再給自己上一課:畫多好的妝著多好的衫,都敵不過生氣怨憤時的力量。試想生得再美,扮得再豔,哪抵得過麵容扭曲,目斜唇歪!女人啊,千萬要大度,要心胸寬廣不生氣啊,不然醜成這種樣子,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自己得了。
無視阿嬌頻頻射來的眼刀,繼續冷眼旁觀:看慣了竇太後的婉轉笑顏,還真想看看她玉手執天下的手腕和氣魄.
“噢,你也知道哀家是婆婆啊?哀家的確是老糊塗了,才會把你嬌慣成這副樣子。朔兒,你沒事吧?”竇太後轉向我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