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慘烈的兵燹(2 / 3)

戰爭與暴力像陰霾一樣籠罩於徽州的上空,徽州刮起了猛烈的沙塵暴。1860年曾國藩將湘軍大本營駐紮在祁門後,徽州地盤上的爭鬥更為激烈。值得一提的是曾國藩的湘軍在徽州的苦苦支撐。在組織好湘軍之後,曾國藩就把進攻目標對準了安慶,同時已把自己的大本營遷到離南京不遠的徽州。這樣的布局讓太平天國非常難受。對於一介書生曾國藩來說,他從來就不算是一個軍事家,一個指揮天才,他不算會用兵,但卻有著非常好的戰略眼光。而他的戰略思想對於太平天國來說卻是致命的。在這樣的情形下,雙方就像兩隻死死撕咬在一起的巨獸,招招都是衝著最致命的地方去的,他們在淋漓的鮮血中咆哮、怒吼、對視、喘息。甚至可以說,他們不是為勝利而戰,而是為了毀滅而戰。形勢曾經在一段時間裏對曾國藩非常不利,在親自率兵打徽州府城歙縣失敗後,曾國藩兩次寫下遺書,稱“軍事日危,旦夕不測”,磨利劍於帳中,準備自刎。對於曾國藩這樣的書生來說,在徽州的那幾年,是他人生當中閃爍著寶劍寒光的時間。在曆史的關鍵時刻,那樣的孤注一擲不僅僅需要一種石破天驚的爆發力,還需要“泰山石敢當”的堅韌力。也許對於曾國藩來說,賢良敦厚的他不具備這樣的爆發力,但那種堅韌力卻有了。在事關大局的戰略上,曾國藩明察秋毫。曾國藩對待太平軍的戰略就是如牛皮糖一樣打消耗戰,屢敗屢戰,把局麵一直拖下去。他知道太平軍後方的糧草以及戰略物質儲備都跟不上,從經濟上支撐不了多久,思想體係上也呈混亂局麵。隻要戰勢僵持一段時間,太平軍就會不戰而破。所以曾國藩就一直拚氣力,拚防守,拚消耗,讓你久而則亂。湘軍的韌勁是可怕的,那不僅僅是曾國藩的韌勁,也可以說是湖南人的韌性。曾國藩在孤注一擲鋌而走險時,早就把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一切都是時勢造英雄,否則領兵打仗的事哪裏輪到他呢?曾國藩最願意做,也最適合做的,就是在京師考場上批閱考卷,或者在講壇上氣度恢宏地頌經誦典,或者是清靜無為地格物致知。但一切都是陰差陽錯,當命運把一個人推上歧路之時,生死之間,哪有什麼理所當然呢?

在將大本營駐紮在祁門期間,這位三湘大儒並沒有寫作什麼詩文,他甚至連徽州的很多地方都沒有跑到。曾國藩在他的一生著作中很少提及徽州的風情和事情,隻是在一些家書中零星地提及到一些徽州地名,可以說,除了戰爭的陰魘,徽州並沒有給他留下其他什麼印象。那時的曾國藩哪有心情去仔細看看徽州呢,他隻是在自己的軍中大帳東大街敦仁裏洪家大屋中提心吊膽注視著戰局的變化。曾國藩甚至自己都差一點埋葬在這個極好的墳場當中,但曾國藩硬是挺過來了,也正因為挺過,所以曾國藩成為了中國曆史與文化最後的代表人物之一。

徽州就這樣變成了純粹的戰場。雙方的進進退退則如一把大鋸子一樣,來去都鮮血淋淋。徽州哪裏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啊!許承堯的《歙事閑譚》中的記載可以略見一斑:“……賊複蔓延四鄉,大肆荼毒,無山不搜,無地不到,無暴不極,無毒不臻,掠人日以千計,破產何止萬家!殺人則剖腹抽腸行淫則威劫凶迫。村村打館,絲粟無存,處處焚燒,室廬安在……”“近來肆毒更甚於前,晝夜四鄉擄掠,沿途打館,放火劫殺,殆無虛日,近城二三十裏之地,少壯男女被擄被殺,靡不孑遺。或於窮穀深山,四麵縱火圍擄。間有未遭劫火房屋,則破牆毀壁,搜刮殆盡。新葬丘墓厝基多被發掘,甚至親屬遇害,日久不能棺殮,拋屍露貲,慘不忍言,其中幸得逃出之老幼孤窮,無從覓食,死饑死寒者不計其數……”有一次,太平軍在攻下黟縣後,“黟富钜資以饋獻,蘄(祈)免淫擄”。但太平軍收受饋獻後仍舊淫擄。太平軍破休寧、入府城,徽商們饋獻如舊,但卻絲毫沒有改變太平軍對於縣城的搶掠和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