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鏈你看著給吧。”顧卿言覺得這個中年男人是有心要買的,自然也不是要賺他的錢,在這裏如果能弄到錢的人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如暴發戶一般,隻有窮困潦倒的人才會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的。
至少顧卿言現在身上的麻布羅裙就絕對是很不錯的那種了。
“這……這……”中年男人顯然沒有想過顧卿言竟然如此回應他,頓時有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流裏流氣的男人看著這個情景,覺得自己在這裏也是無聊,轉身就走開了。
“是這一條瑪瑙手鏈吧。雖然不是什麼上品極品,但是成色鮮豔,珠子打磨也不錯,沒有什麼雜質,現在看著沒有什麼光澤,但實際上戴幾天,也會亮澤起來的,畢竟瑪瑙也是要人氣養著才好看的。”
顧卿言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條瑪瑙手鏈遞了過去,“這還是紅瑪瑙,也很是喜慶的。“
中年男人連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顧卿言遞過來的瑪瑙手鏈:“是啊,就是喜慶。我閨女出嫁,說什麼也要一件像樣的嫁妝……就是我沒什麼用,沒多少銀子。這手鏈……小姑娘你也開個價吧。總不能讓你也吃虧了,畢竟大家也不容易。”
在這裏能遇到如此老實巴交,還會為人著想的人真是罕見,顧卿言看了一下日頭正是午時過後,阿爾今天是要工作的,所以不會回來給她喂食,而她本打算不吃的,畢竟她可是睡到很晚才讓阿爾將她送過來擺攤子的,那個時候阿爾都已經幹了好久的活兒。
不過現在倒是有一個借口了……
“那麼麻煩大叔你喂我吃午飯,我就把瑪瑙手鏈送給你吧,就當做給你賀喜了。”顧卿言說著,看向了一邊的一個水壺以及椰子殼做成的碗裏半塊燒餅。
中年男人更是吃驚了,不過看到顧卿言那手腳似乎都行動不便的樣子,就點了點頭,盤腿坐在了顧卿言的身邊,拿過了水壺給她喂水喂餅,動作倒是自然熟練,看來的確是一個照顧過孩子的父親。
顧卿言心裏也稍微放心了,她看人一向很準的,這個中年男人的確是一個為了女兒來看首飾的父親。
“大叔的女兒要出嫁了嗎?可以給我說說嘛?”顧卿言一邊嚼著有點幹的燒餅,依舊言辭清晰的說話。
“可以啊。”中年男人似乎也是一個願意說話的人,便開始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家閨女和小姑娘你的年紀相仿,和那在碼頭工作的一個叫做納姆的小夥子訂了親,就打算這月底出嫁了。在這裏也沒有什麼規矩,但是我覺得女兒家出嫁還是要有件像樣的嫁妝的,所以我不一直給她留意著嘛……
納姆那小夥子也是個老實的好人,就是窮了些……不過在這裏不上船的人,有哪個是不窮的呢?雖然窮,但是總比用別人的命還錢來的要好許多……”
中年男人顯然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所以一說到這裏便是萬般的感慨,“納姆和我都是波爾多的人,那可是一個很遠的地方啊。我年輕的時候也是被人騙著上了船,說是去打工,沒有想到被送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我當年還是一個會看風向的漁民,在這裏也算是勉強活了下來。過世的娘子雖然要窯子裏的,但是也是一個善良的苦命人。生下閨女的時候就不行了……所以我想著啊,若是有了嫁妝。他日有什麼需要的,這還是可以換錢的……”
中年男人說的其實並不是很多,可是顧卿言已經可以自己整理出大概來了。
中年男人來自一個叫做波爾多的地方,年輕的時候被人騙著說坐船去打工,結果就被送到了這裏來,或許是開荒,或許是奴隸,也或許是單純的工人,然後他認識了一個海邊窯子裏的妓女。
在這裏的女人如果沒有錢也沒有背景,隻要不是又老又醜,很可能都會成為那種窯子裏的妓女的,她們麵對的是來往的海盜和船員,根本沒有多少機會可以遇到這個男人如此老實的人,至少……對於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來說,遇到這個男人和生下一個女兒都絕對是幸福的事情。
之後這個男人養大了女兒,並且女兒遇到了同樣來自波爾多的青年,那也是一個在碼頭當苦力的青年,所以這個中年男人很讚成這婚事。
“可是你沒有想過離開這裏,回去家鄉嗎?”顧卿言忍不住詢問,這算是她心裏最大的疑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