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歐文。”
聲音在空空的走廊裏層層回蕩,直到隱沒在視野盡頭。
“伊歐文。”
艾維斯試圖用心靈感應來聯係契約者,但內心的呼喚卻被一片空白盡數吸收,沒有任何回應。糟糕的情況出現了,她一點也感覺不到誓約者的存在。
不、不可能。火種之約是靈魂與生命的連接,除非誓約者身亡或處於另外的世界,如果同在一個位麵這種聯係不可能斷絕。
艾維斯的內心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心髒仍是強有力的跳動著,但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規律。
它跳的太快了。
艾維斯撫上胸口,心髒過快的跳動讓她很不舒服,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胸腔內本屬於自己的這一部分竟不受控製了。
騎士拔出了腰間懸掛的長劍。
劍刃上的符文閃爍著幽幽的藍光,在一片暗紅色的朦朧中顯得格外刺眼。
走廊兩邊的牆壁上仍然看得到一幅又一幅的畫像,他們微笑或者嚴肅,但目光似乎都聚焦在精靈身上。
艾維斯沒有轉身,她依然沿著長廊向前走。夜視眼所能看到的範圍還是一成不變,掛滿肖像的牆壁,光滑幹淨的天花板和地板。
劍尖劃過地板,隨著刺耳的摩擦聲,地板上留下了一條筆直的劍痕。
艾維斯沒有再嚐試呼喚自己的契約者。二十梅茲後,她在兩幅肖像畫的空隙間停了下來。
“以龍神安格卡拉之名,破除所有的偽裝和陰影,在黑暗中藏身的來客啊,請摘下你的麵具,以你真實的麵貌麵對我。”
艾維斯手持長劍,在半空中畫著符咒。
劍刃所經過的地方仿佛被藍色墨水浸濕了一樣,一道藍色的咒語在精靈的劍下慢慢展現。
咒語完成之後,原本沉重的顏色開始發光,柔和的光線照在艾維斯的臉上,為她蒙上了一層妖冶的藍色光暈。血紅眼眸與藍色相融,危險的紫光從精靈的眼中擴散,她所注視的地方,空氣像被灼燒了一樣開始冒煙。
煙霧慢慢多了起來,逐漸彙成了人型輪廓,聲音也從不知名的角落冒出來:“你的待客之道可真讓人毛骨悚然。”
艾維斯將劍指向那團煙霧,警覺地問:“你是誰?”
煙霧的輪廓愈加清晰,在上肢溢出的兩塊陰影更像手臂之後,它的五官也開始變得能被辨認出來,不過下肢仍然是一團煙霧。
“我?”腰部驟然拉長了許多,陰影就以上半身繞著艾維斯打轉,帶起的空氣流動輕拂精靈的頭發,艾維斯吸了口氣,找準方向狠狠地劈了下去。
陰影被劈成兩半。
但很快,艾維斯就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她看著那兩團陰影纏繞在一起,很快融合並變成了更加清晰的人型。
“我是你的命運看守者。拉蒙德。”陰影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那是一個相當耳熟的聲音,在剝去傲慢的外表後,它因稚嫩而顯得性別模糊。
是她自己的聲音。
艾維斯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她的目光隨著陰影轉動:“不要試圖蠱惑我,異類。”
“哈哈哈……”陰影大笑起來,“在齊魯維亞,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命運看守者,隻是你們從來不知道。”
艾維斯扭頭往前走。
陰影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正視你自己,才能離開這裏。艾莉。”
精靈反手再次一劍刺透陰影的心髒,如果它有心髒的話。
艾莉。
年幼時所謂的昵稱。
隻有母親會那麼叫她。
哦不,讓她想想。
一個人練劍的時候,她也會那麼稱呼她自己。
艾莉,你要堅持下去,早點完成課程你就能早點見到母親。艾莉,流血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哭。
艾莉艾莉……
造物主才知道她是怎麼撐過那些年的。
在從喝醉酒的祭司口中得知身世真相時,她毅然拋棄了這個昵稱。
從那一天起,她不會再想去獲得母親的寵愛。像別的母親別的家族對孩子那樣的寵愛。
對於母親來說,自己是多餘的,甚至是一個孽果。因為她的出生,父親被召回龍島——埃寧多緹亞,母親也被迫成為終生不婚的血精靈大祭司。一切都是為了她這個不被允許的存在。
年幼時她以為是族內事務太多太忙,所以母親才沒有時間和她在一起。
但其實原因很簡單,母親隻是不願意看到她。
明白了這些之後,艾維斯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她主動要求去耶盧達爾的騎士學院修行,母親幾乎是在她說出決定的瞬間就答應了。去耶盧達爾就代表著十年不用和她見麵說話了,母親能不高興嗎?
“從未見過父親的你,一直都渴望得到家人的關心不是嗎?”陰影在她回憶的時候插話,“想想費姆吧。你為什麼在見到母親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說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