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金櫚樹下她向母親敘述對人類的厭惡時,無意間提到了導師費姆的種種劣行。艾維斯滿心以為母親在知道她這十年來都是呆在這麼肮髒的地方後,會出於同情讓她回到故鄉。但沒想到母親隻是向耶盧達爾議院舉報了這件事,然後留下繼續修行的命令就離開了耶盧達爾。
母親覺得,隻要替她把礙眼的東西解決之後,她就不該再抱怨什麼。
如母親所願,心灰意冷的艾維斯隻能選擇繼續修行。在她厭惡的人類世界。
“閉嘴。”艾維斯麵無表情的叱喝並沒起任何作用,陰影依然在她身邊盤旋。像品嚐鮮美食物一樣揭開她隱藏在內心一個又一個的傷疤。
“你以為你是誰?你隻是一個得不到父母關愛的任性小孩罷了。”陰影陶醉地說著,“再想想你的契約者,她明明是被眾神唾棄的亞沙克人。可你看看,她依然有人關心。連隻為亡者開放的守護之間都為她敞開了大門。坦桑克,他口口聲聲說著你們隻是無意間闖進來了,可一邊說著讓你們離開,一邊卻又賴在亞沙克人身邊。那副長者慈愛的模樣,你難道不想將拳頭狠狠地砸在他臉上嗎?”
艾維斯打了個冷戰。
但陰影還在說:“而你呢?就算你哭著喊著母親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她隻會在需要你的時候出現。‘嗨,艾莉,去耶盧達爾,那裏的騎士學院有最好的劍術導師。嗨,艾莉,去喀西裏,我們的目標應該會出現在那兒,你一定要在她離開南大陸之前找到這個人,然後一直跟著她。嗨,艾莉,去尼因,看看展望會議都討論些什麼……’艾莉艾莉,你就是一個木偶。”陰影搖著腦袋,“母親要你去哪兒你就得去。她可牽著你的線呢。”
“你到底想做什麼?”艾維斯遏製住自己的怒火,冷靜地問道。
陰影扭了扭屁股,腰部以下那大團的陰影晃動也許可以理解為人類扭屁股的姿勢。
“怪小孩艾莉,一生氣眼睛就冒火的艾莉,整天吵著找媽媽的艾莉,艾莉艾莉……”
“既然是命運看守者,為什麼以前沒見過你出現?”
“喔……哇!艾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脾氣了?”陰影在她身邊飛舞,“好心地告訴你,因為與命運相關的事物隻能出現在守護之間。從你發出第一聲哭啼,我就一直看著你到現在,艾莉。另外再附加告訴你一條,你的強大隻來自你的血脈,而你的內心……不堪一擊!”陰影輕巧地跳躍著,“試想想,如果你的契約者發現你的真實企圖她會怎麼樣?你是不是已經忘了,那名亞沙克雙黑早已經不屬於地上界。她是深淵魔域逃出來的魔物,哈哈……”
艾維斯瞥了它一眼,劍刃上的幽藍符文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力量,愈加閃亮。漸漸地,走廊上的水晶燈也亮了,月黃光芒照在陰影身上,讓它更加濃重、清晰。
“我得承認,你這個怪物戳中了我的傷疤。”精靈喃喃地說,血紅雙眸時亮時暗,忠實地反映著她的內心世界。“沒有誰敢這麼做。”精靈說,“所有試圖讓我痛苦的存在都被抹去名字了。”
看守者聳聳肩,又攤開了雙手,它把艾維斯嘲笑別人的動作表現得很到位,但這絲毫不能為它在精靈的心中增添半分好感。相反地,艾維斯接下來的動作讓它開始尖叫。
長劍刺穿了看似堅硬的牆壁。
但看守者還陶醉在艾維斯親口承認被戳中傷疤的甜美果實上。
艾維斯瞄準的地方,是陰影投射在牆上的陰影的心髒部位。
很難理解嗎?
雖然這名自稱“命運看守者”的不速之客如縷縷煙霧編織起來的,但它也有影子。
光越盛,投影越深。
看守者尖叫著,它的胸前出現了一個大洞,光線經過這個洞進一步侵蝕了陰影的其他部位。像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陽一樣,陽光一絲絲擊退或者蠶食黑夜,最後的萬丈光芒讓齊魯維亞的所有居民都讚美著光明女神安瑞莉亞。
“你這個臭雜種艾莉!!”看守者怒吼著要衝上去,可是穿過它胸口的光線像一隻標槍似的把它牢牢地釘在原地。它的叫囂艾維斯充耳不聞。
精靈隻顧在牆上畫著十字。
耐心地反複描著她劃下的痕跡。
最後刻在牆上的十字變成了一個空心的十字。
艾維斯從這個空心的十字中看到了自己的契約者。伊歐文著急擔憂的表情讓她又驚又喜。
“嗨,我在這兒。”艾維斯衝對方擺擺手,示意她往後一點兒,然後一腳踹爛了岌岌可危的牆壁。
伊歐文馬上撐起一個結界為她擋住滑落下來的碎石灰塵。
這個體貼的舉動贏得了精靈的好感,她緊緊地擁抱住自己的契約者:“我打敗了命運。”她說,“但失職之罪你該怎麼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