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會帶著我所有美好的回憶,離開這個我已無悔的世界。
這一輩子,我都不悔,隻是有些許遺憾罷了。
些許罷了。
每個人都會擁有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結局。
但這結局的背後都會有一個不出意外的尾聲。
我花費一個鍾頭的時間,寫了一封極長的信,然後把它們放在信封裏。我帶著這信封和手機,離開了酒店。
關島的淩晨三點鍾,十分幽靜,不論是酒店內,還是外,都是一片寂靜。
這兒日出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多,和國內的時差僅有兩個小時。
我因體力有限,所以走得格外慢些,走走停停,大約花了一個多鍾頭的時間才走到海邊兒來。
沙灘遠處有幾盞明燈,照映著海麵,波光粼粼。
我挑了一處近海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坐出了一個沙坑。我太累了,當即倒在沙灘上,但我不肯鬆開手裏的信封。
怕它被海風吹走,被海浪卷走。
為了趕走一波一波向我襲來的困意,我開始回憶,開始細數過去二十五年的人生。
是啊,今年的生日過完,我就整整二十五歲了,僅二十五歲。
在過去的二十五年裏,我任性妄為,雖然表麵溫和乖巧,但骨子裏乖張叛逆,常常令父母惱怒不已無可奈何。
可後來嗬,我開始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做自己最愛的事以謀生計,並且遇到了葉以琛。
他...他也是個傻男人呢。
我記得他說過,他不希望我的美夢,這一輩子都隻是一個夢。
所以他找到了方航,並且帶他來到這裏,圓我的夢。
瞧,他把自己和我的婚禮,拱手讓給了他人。
我做過自己最喜歡的事,嫁了自己最想嫁的人,我的夢都圓了,可是他的呢?他還有許多的夢,要去完成呢。
至於方航。
他現在似乎過得很好,我不必再擔心什麼。
我曾經最愛的這個男孩子,已經變成了我所期望的最好的樣子,並且呈現在我的麵前,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沒什麼了。
再沒什麼了。
不知道是打了多久的盹兒,海天交接的地方還是漸漸露出一抹異樣的顏色,我費力的坐起身來,睜大眼望著遠方。
天,快要亮了。
我突然的想起巴金的《海上的日出》:
海灘的四周非常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天空還是一片淺藍,顏色很淺很淺。而天邊出現的那一道紅霞,慢慢地在擴大它的範圍,加強它的亮光。
果然,過了一會兒,在那個地方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紅是真紅,卻沒有亮光。這個太陽好像負著重荷似地一步一步,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後,終於衝破了雲霞,完全跳出了海麵,顏色紅得非常可愛。一刹那間,這個深紅的圓東西,忽然發出了奪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發痛,它旁邊的雲片也突然有了光彩。
有時太陽走進了雲堆中,它的光線卻從雲裏射下來,直射到水麵上。這時候要分辨出哪裏是水,哪裏是天,倒也不容易,因為我就隻看見一片燦爛的亮光。有時天邊有黑雲,而且雲片很厚,太陽出來,人眼還看不見。然而太陽在黑雲裏放射的光芒,透過黑雲的重圍,替黑雲鑲了一道發光的金邊。後來太陽才慢慢地衝出重圍,出現在天空,甚至把黑雲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紅色。這時候發亮的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這不是很偉大的奇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