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2 / 3)

李姐板著臉道:“東林,把他那個鐲子取了。你別東扯葫蘆西抓瓢,撈稠的說吧。我還得掙錢養家口,沒有閑工夫聽你憶苦思甜。說吧。”刁明生搖搖頭道:“重新做人可真難呢!我沒有珍惜你們給我的機會,辜負了你們的一片好心……不明不白跟白菊花過這幾年,好的自然沒學來,好吃懶做的惡習倒是學會了不少……賭錢是我最壞的毛病……晶晶和李姐,都替我還過賭債……我對你們說我不賭了,也真的想戒……可我已經有了賭癮,想戒談何容易。第一回領工資,手又癢了,還想賭大一點……一下子,一下子就輸了三千多……你們是全市的樣板公司,又明令禁賭,那邊又催著還賭債……我,我不想丟你們的人,就,就扯個謊躲了起來……我真的沒臉見你們呀!”李姐說道:“你就沒做別的虧心事?你沒有把人家‘都得利’的什麼硬盤、軟盤偷了拿出去賣錢還賭債?這件事你也要說清楚。”習明生苦笑一下道:“李姐,你這麼說也太抬舉我了。我要是知道那什麼盤能賣錢,能混到這步田地嗎?出賣機密的事,我是看了報紙才知道的。到公安局,也是這話。”

李姐長籲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月蘭,我這耳朵有點背,已經聽清楚了,不知你聽清楚了沒有?刁明生是躲賭債去了,沒有碰什麼機密,不知我理解得對不對。月蘭,你說呢?”金月蘭含著眼淚說:“我聽見了。李姐,你坐下來喝口茶吧。李姐,我錯怪了你,你就不能原諒我嗎?”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李姐把目光移到刁明生身上,說道:“這怎麼能算錯怪我了呢?你快別這麼說。我給樣板‘都得利’招引進來一個賭棍,又在大董事長麵前替賭棍打過包票,出了這事,也不屈我。本來呢,我也沒想來見你們,再見麵也沒啥意思了。可我一輩子做事都清清白白,這一回也不能糊裏糊塗。既然老天開眼,讓刁明生撞到東林手裏,不帶他來說個小蔥拌豆腐,也不合我的脾性。這個刁明生,屁眼裏能長出舌頭,能說會道,這番話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他當著你們的麵,說他隻是賭了錢,我就滿意了。十二億人八億賭,還有兩億在跳舞,剩下兩億二百五。八億人都在賭,可見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怎麼處置他,是你們的事了。讓他用命抵你們賠的錢,也與我無關了。東林,咱們走。”張東林拉開房門先走了出去。

金月蘭看李姐也要出門,動情地喊一聲:“李姐,月蘭千錯萬錯,你真的不肯喝我一口水?”李姐身子僵了一下,丟下一句:“以後再說吧,你如今幹著大事,別耽誤了。”快步走下樓梯。金月蘭扶著防盜門,淚眼婆娑地望了一會兒,猛地一轉身,哭罵道:“刁明生,你的心真黑呀!我怎麼會遇上你這種人!那軟盤,肯定是你拿去賣錢還債了。你不給我們說,咱們到公安局說去。”刁明生哭喪著臉說道:“到聯合國,我也隻能這麼說……”說到這裏,還真的流了眼淚,伸手扯扯領口說:“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我,我真想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我真的是後悔死了。我已經對不起你一回了,怎麼會再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我是真心想彌補呀!我就是當牛做馬,也補不完欠你們娘兒倆的債呀。晶晶把我當個父親看,希望我能改過自新,我能不知道個好?我給她買過頭巾,買過衣服……”金月蘭已經毫無反擊的能力,癱坐在椅子上,張著嘴渾身發抖。

“夠了!”一直在旁邊觀察刁明生的史天雄突然吼了一聲,冷笑著看著刁明生道:“不簡單,不簡單。刁先生果真是個人物。城府又深,又知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需要眼淚的時候,還能擠出眼淚,快成精了。可是,你也別把我們當傻子了。你的合作者好像並不善呀!你立了這麼大的功,怎麼還讓你蹬老年車呢!”刁明生沒想到史天雄會突然發難,而且一出手就點到穴位上,不禁有點緊張,發虛地瞥了瞥史天雄,強作鎮靜地說道:“董事長,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史天雄盯著刁明生看著,“刁先生,你看著我。你剛才說的話,漏洞百出!你在‘都得利’隻領了兩個月工資,不到一千六百元,你怎麼會輸兩三千元?‘都得利’出事後,你躲在外地,你從哪裏看的報紙?我是什麼人?月蘭和晶晶是什麼人?李姐是什麼人?你的合作者又是什麼人?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刁先生,你才四十多歲,隻要走對了路,還怕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你以為把你當槍使的人能笑到最後?眾叛親離的滋味,真的很好受?中山狼的名聲真的很光彩?連親生女兒都騙,你還配稱作男人嗎?你不配!你把‘都得利’整這麼慘,對你有什麼好處?你……”

金月蘭發作起來,指著刁明生的鼻子罵道:“算我們都瞎了眼!你滾吧!滾!”

刁明生沒有走,眼淚又流了出來,猛地把頭抬起來,“你們罵得好!你們以為我怕死呀?問題是,我想站出來幫你們,我也幫不了哇!要是我手裏捏著他們的把柄,他們會讓我回到西平?我說我把磁盤交給姓齊的看了半小時,後來就出了這麼多事,誰信?我說陸震天的兒子請我吃過海鮮,每月付給我兩千元,給我錢讓我到外地散心,有人信嗎?我是什麼人?人家是什麼人?等我回到西平,一切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跟做夢一樣。我不是沒想過幫你們挽回點損失。我想來想去,我做不到。”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呼機:“這是他們給我配的聯係工具,到現在,我連個號碼都不知道呀。我要是有一個證據,我早就來找你們了。姓陸的隻是說他們家希望史先生能回北京跟他姐複婚,還說幫我……我對不起你們呀。我刁明生再惡,總不會坑自己的親生女兒吧。‘都得利’要真是破產了,晶晶指望什麼讀大學?現在說這些都晚了……”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史天雄和金月蘭磕了三個響頭,“你們送我去公安局吧。隻要能幫助你們,我什麼都肯做……”

史天雄感到震驚,他沒想到陸承偉會這麼處心積慮地對付他。確實,刁明生去公安局投了案,也於事無補了。這麼做,惟一的好處,是能讓梅紅雨對陸承偉產生懷疑。還有這個必要嗎?這麼做,或許會引起陸承偉更加瘋狂的報複,史天雄艱難地說:“刁先生,你起來吧。”

刁明生站了起來,“史先生,你們要小心。我已經是這樣了,無所謂了,你們……”

史天雄道:“謝謝你讓我們知道了真相。你走吧。”

刁明生遲疑了一會兒,走了。

金月蘭焦急地問:“真的就沒辦法了?”

史天雄順手拿起剛買的一張《西平商報》,一眼就看到了承偉實業出資兩百萬元設立基金,資助貧困大學生讀書的消息。梅紅雨作為承偉實業的總裁助理,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史天雄把報紙揉成一團,咬著牙說:“陸承偉這個瘋子!陸承偉這個瘋子!”

梅紅雨到承偉實業上任後,梅蘭才算徹底鬆了一口氣。可是,沒過幾天,她就發現女兒的脾氣也變大了。從鄰居那裏得知,每天接送女兒的黑色轎車叫什麼卡迪拉克,值一百多萬,梅蘭有點擔心起來。一天下午,梅紅雨下班後,要去一家超市買衛生巾,也用手機打電話叫車來接她,梅蘭看不過了,提醒道:“紅雨,從家裏到互惠超市,隻有幾步路,你騎車子去買,不行嗎?車來車往,花的不都是錢?走到今天,不容易,凡事要小心。”梅紅雨冷笑道:“他說這輛車是我的專車,又不是我要的,怕什麼。如今,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下一步,我就是他的未婚妻了,騎自行車滿大街亂竄,億萬富翁的麵子往哪裏放?陸承偉說了,這輛車你也可以隨便用。我看,你用錢的觀念,也該改一改了。”

見女兒說得理直氣壯,梅蘭也無話可說了。可又分明覺得這不像自己女兒做的事、說的話,心裏的憂慮無形中又增加了幾分。

過了兩天,家裏又安上了電話。梅蘭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就把女兒的變化打電話告訴了梅豐。梅豐聽了,也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馬上專程過來勸梅紅雨。梅紅雨還是沒聽進去,說道:“關係該怎麼處,讓我自己拿主意吧。命就是這個命,怎麼躲也躲不過。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可我轉來轉去,還是轉不出他的手掌心。現在,他是對我很好,可你們誰能保證他會一輩子對我好?我就是嫁給了他,能跟他過幾年,說得清楚嗎?我現在不好好享受享受,將來等他甩了我,後悔就來不及了。”梅豐搖著頭說:“我知道你還有點不甘心,對陸承偉也沒什麼感情。可這感情不都是慢慢建立、培養起來的?這個陸承偉,對你是好。人是感情動物,講究以心換心。他給你配豪華專車,那是他的心。再有錢的人,也不願意養個花錢簍子,衣裳架子。並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是花花公子。和妻子白頭偕老的億萬富翁,世上多的是。你這種不合作的心態,很不好。”

梅紅雨固執地說:“我想好了,我不能一下子都把感情投入進去。我還要看看,看一步,說一步,走一步。他在美國呆那麼多年,說不定結婚前會搞個婚前公證。要是那樣的話,我不就成他家擺的高級花瓶了嗎?我又不是個傻子,他要真心待我好,我能看出來。”梅豐仍不放棄,說道:“他對你夠真心了。這一個多星期,他搭台讓你演了多少次主角?他要是把你當花瓶看,能想到這些嗎?”梅紅雨聽煩了,說:“所以,我才說願意做他的未婚妻。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以後我注意就是了。”

陸承偉知道梅紅雨是一匹性子剛烈的小母馬,不容易馴服。梅紅雨突然間對他言聽計從,是很反常的。他知道要征服梅紅雨的心,還需要走一段漫長而曲折的路。第一階段要做的事,就是多讓梅紅雨看看他孔雀開屏時正麵的形象。出資建立資助貧困大學生基金,隻是他準備的係列孔雀開屏式亮相的第一種造型,接下來,他還要讓梅紅雨去陸川走一趟,送去修路所需的第三個五百萬,春節前,他還準備給西平一萬個特困職工家庭,每家送兩百元過節費,此事他也準備讓梅紅雨具體負責。

這一係列計劃,目的當然不是贏得梅紅雨的芳心。通過對中國未來十年總體走勢的分析,陸承偉已經決定改變自己的投資方向,從金融和證券領域逐步撤退,淡化自己金融投資家的形象,開始步入實業界。進入實業界,樹立良好的公眾形象,是必須的,策劃這一係列善舉,就是為了給自己未來的形象,打上一層惹人注目的底色。他的下一個投資方向,就是目前正被融資不利所困的“都得利”。

拿到公司智囊團做出的控股“都得利”的可行性報告,陸承偉激動得徹夜未眠。“都得利”商業零售公司已經具備的經營模式,和它展示出來的可持續發展性,已經向陸承偉描繪出了它將成長成中國的沃爾瑪、阿爾迪、獅王的美好前景。和史天雄合作,控股史天雄慘淡經營的公司,可以說是陸承偉孩提時代就有的一個夢想。一想起能成為史天雄實實在在的上司,陸承偉還能睡得著覺嗎?

關於“都得利”的所有壞消息,到了陸承偉的耳朵裏,都變得像福音韶樂一樣悅耳了。“都得利”要想如期還上銀行的貸款,必須在年底再關掉兩個分店。“都得利”要想保持在西平市場上的影響力,又必須擁有八個以上的分店。國有的銀行家們,沒有誰敢無視國營大商場的存在,僅從經營考慮問題,繼續扶持“都得利”。陸承偉入主“都得利”的可能性,便出現在這裏。

陸承偉躲在家裏和齊懷仲暢想入主“都得利”後該怎麼把“都得利”做大的時候,王傳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收購陸川實業前,王傳誌和他的四大金剛也想到了陸川實業的經營可能會存在問題,然而他們都沒想到陸川實業的產品根本沒有市場。營銷陸川實業產品的公司,在天宇集團收購陸川的第二個月,就宣布破產了。到了這個時候,王傳誌才意識到陸川實業上市前後的業績也是陸承偉苦心包裝出來的。生米已經做成熟飯,王傳誌隻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了。咬牙朝陸川實業注入了四千萬資金,可它生產的產品還是打不開銷路。年終在即,怎麼公布陸川實業的年報,成了王傳誌的一塊心病。沒等王傳誌和他的助手想出辦法,陸川實業的股價,由於莊家們都成功撤出,三周十五個交易日,竟然狂跌百分之四十七,已經快跌到垃圾股的隊伍裏去了。禍不單行,由於天宇集團和陸川實業之間的母子關係,自上一周開始,天宇股份也開始陰跌起來。每天跌幅雖都不大,累計下來,七個交易日也跌了百分之十五。王傳誌忙召開董事會,公布了兩個有利的好消息,還是沒能止住這種習慣性流產式陰跌。收購陸川實業用的近四個億,已經從當年利潤中扣除,天宇股份每股年收益低於去年,也是不能回避的一個事實。天宇股份的股價要是這樣陰跌下去,明年發行配股,售價又必須降低。這種連鎖反應,讓王傳誌憂心忡忡,卻又毫無辦法。

一晚,王傳誌在江小四那裏,實在憋不住,就把這些擔心說了,最後感歎說:“我從陸承偉手裏買了這顆燙手的土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江小四道:“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陸承偉是金融殺手,你讓他幫你想個辦法,再把陸川實業炒起來,把這顆燙手的土豆賣給別人,不就行了?想買殼的公司多得很,看你愁的。”

陸承偉沒想到王傳誌會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一時有些猶豫不決,隻是答應找幾個大莊家商量商量。他原以為王傳誌得了一千二百萬港幣,會考慮激流勇退,沒想到王傳誌會吃了熊掌還想魚翅。收購陸川實業,雖不能列入主流傳媒眼裏的樣板工程,可也有不錯的口碑。這隻股票兩年後爛掉了,也與他陸承偉無關了。王傳誌此時見好就收,退到天宇二線,將來即便有人提出收購陸川實業是王傳誌下的臭棋,也無損他天宇之父、家電大王的美譽。陸承偉既然決定改變投資方向,就必須愛惜自己的羽毛了。他這麼回答,表明他已不願意再和這筆曆史舊賬發生任何關係了。然而,這個回答又不是決絕的。金融家的本能,讓他一眼就從王傳誌的建議裏看出了商機。

第二天,江小四來了,問陸承偉為什麼不賺這筆錢。陸承偉又完全露出了金融家的本性,“王總的意思,隻是想讓我找幾個朋友暗中幫幫他的忙。小四,你知道,搞證券投機,風險極大,如今股民又成熟了許多,想圈他們的錢也不容易,白幫忙的事,恐怕沒人幹。”江小四急了,“親愛的陸總,你還是不了解王傳誌。他對烏紗帽和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你隻用畫個圈,剩下的,我給你跑。我和他周旋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發現了這個機會,就算你幫幫我吧。”

陸承偉心裏道:這年頭,狠角可真是遍地都是呀。又一想:江小四傍上王傳誌,不就是想掙點錢嗎?如果她真有能力影響王傳誌的決策……陸承偉笑道:“同性相斥,我當然看不透王傳誌了。辦法也不是沒有,陸川實業隻有四千萬流通股,現在每股隻有十二元,動用兩三個億資金,就能把它熱炒起來。我不知道你現在對王傳誌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江小四說道:“到底是陸承偉,這話問得有水平。我一個無業小寡婦,說話、做事,能對天宇集團的老總有多大影響力?可是,這個老總是個男人,是個在壯年時代隻顧打江山,沒顧上瀏覽傑出女人風景、現在才想起來補課的男人。情況可能就不同了。王傳誌不止一次對我說:活到五十,才知道女人跟女人不一樣,真是白活了。”陸承偉拍著巴掌道:“這才是紅顏殺手本色!坐莊炒股票,在中國是可以做而不能說的那一類事情。我,還有幾個朋友,願意暗中助傳誌兄一臂之力,每人投入三五千萬,能夠湊一個多億。剩下一個多億的缺口,怎麼補,就看你的各種功夫到底怎麼樣了。如果你能讓天宇集團另劃出一筆資金,和我們共進退,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做成了。兩股力量,輪換接盤,三五個回合,陸川實業就能衝到三十。那時候,天宇賣了陸川實業,恐怕還能賺一筆。你能讓王傳誌拿出一億五千萬,並且能直接參加進來,當然是以我的親信的身份,參與天宇這筆資金的操作,等我們功成身退後,我可以付給你一百萬人民幣的報酬。至於王傳誌以什麼形式給你回報,我就不便過問了。也許,他隻用幫你幹一些重體力活,他的紅粉知己就會心滿意足了。”江小四打了陸承偉一巴掌,嬌嗔道:“臭嘴!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