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維康已經走出了凝暉樓,唐氏方才緩過神來,手中的佛珠被她撥得飛快,足有一刻鍾方才回過神來,朝著一直站在外間的丫頭說了句,“我累了去睡會兒,午飯你讓曦兒自己用。”
外間守候的丫頭全都愣了神,平時這個點兒,夫人可是要去佛堂頌經的,今日為何不去了?
等到躺在榻上,唐氏側頭看了眼供奉在龕前的佛祖,她當日說要念佛經祈福,不過是想討得老夫人歡心,不想這佛經,她一念就是幾年,看來這樣的日子還會更久,既然逃不開這命運,她想鬆泛幾日又有何不可?
隻是不念經,她依舊是睡不著,一合上眼就想到當初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那是帶著不屑的眼神,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讓她有如無衣物遮體。
到了第二日晚間,雲景軒將雲家眾人聚到水北閣,將幾塊假對牌拿出來放在大夥麵前,“這件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我就不再多說了,三叔昨兒晚上審了吉祥娘一夜,已經得了證據,那吉祥與吉祥娘處心積慮,想要謀取雲家的錢財,如今已被逐出雲家,賣到關外去了。”
話音一落,雲家眾人紛紛倒吸了口氣,這般大膽的下人,就該交由官府法辦,怎麼就這麼賣了?
餘氏聽完,先是瞟了唐氏一眼,見她穩穩地坐著,微閉著眼,手中的佛珠轉個不停,似是剛剛說的與她毫無關係,餘氏暗啐了口,這人還真是坐得住,麵皮可真厚。
“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侄媳婦,以後若是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不妨當著大家的麵公開了說,這次的事情,雖說是你抓住了始作甬者,但你是內當家,還是需要負上責任的。”
韋氏早已得了雲景軒的知會,當下乖覺地起身行禮,“是淑娘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罰就不必了,給你一年的時間,若是再出現紕漏,這家就不要再當了。”雲維康一說完,唐氏手中的佛珠頓了頓,餘氏則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
雲家的事情,雲槿嵐並不知曉,她忙著出行事宜,一邊叮囑春碧她們收拾行裝,一邊交待林媽府裏的雜事,終於迎來了啟程的日子。
大早,雲景軒和雲維康來了,沈先生和崔先生也來了,就連鮮少出門的儀柔師傅也來了。
“師傅怎麼來了?”雲槿嵐很是意外,自她出嫁後,不好總去尋儀柔師傅,但雲槿嵐一直記著當初儀柔師傅的情,時不時讓人送些好茶過去。
儀柔見她自成親後,臉上豐盈不少,很是滿意地笑了,“有封信要送給師姐,聽說你要去,就省了讓人送過去。”雲槿嵐很是慎重地應下。
送別的人千叮嚀萬囑咐,話說了近半個時辰,楊宣翊在馬車裏等得不耐煩了,從馬車裏探出了頭,朝著遠山看了一眼,遠山前的小路上,沒有出現那抹藍色的身影,他沉默著放下車簾,靠在車廂裏深思起來。
沈夫人一直喋喋不休地叮囑著身邊的婦人,這次回上京,她是要同行的,一道回上京拜親訪友。寒冬將至,舒弘便將沈先生和沈老夫人接進了府裏,明說是讓他們替他看顧一下府裏,暗地是害怕他們在山中清苦,留在了舒家。
“好了,媳婦兒你怎地越來越話多了,放心吧,這家裏有我在呢,不管是容安還是舒家,都會平安無事的,到是你,這次去上京,多看顧著兩個小的,若是他們在王家住得不舒坦,你就將人接回咱們沈家住。”老太太是個利索人,直接打斷了沈夫人的嘮叨。
馬車終於動了,雲槿嵐與沈夫人一輛馬車,舒弘與楊宣翊一輛馬車,除了需要伺候主子的丫頭婆子,餘下足有兩車人,再加上行李,七輛馬車一字排開,周圍是騎馬的護衛和小廝,在這山野之地顯得極為惹眼。
馬車剛剛行了半裏路,護衛們突然聽到身後有馬蹄奔跑的聲音,全都戒備地拉住韁繩,回頭看過去。
一騎棗紅馬,揚鞭的是位藍衣女子,馬兒奔來時,一路鈴聲落下,惹得路人紛紛停駐觀看。
馬兒停在了馬隊傍,阿琳朝著馬車喊了句,“嵐姐姐在嗎?”
雲槿嵐聽到她的聲音,連忙挑開車簾,“阿琳,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送姐姐的,姐姐可要一路平安,等到你回來的時候,我再來看你。”阿琳坐在馬上英姿颯爽,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前一輛馬車。
前麵馬車的車簾輕動了動,馬上又沒了動靜,阿琳失望地低下頭,再抬頭時展顏一笑,“姐姐保重,阿琳走了,等你回來!”說完掉轉馬頭,朝著大山奔去,隻留下一串眼淚隨著揚起的塵土落在地上。
馬車再次前行,舒弘看著懨懨地楊宣翊,忍不住打擊他,“你這個樣子要給誰看?”
“你啊。”楊宣翊倒在車座上,腳翹得老高,一幅紈絝子弟模樣,隻是眼神卻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