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高知”,家裏對兒媳是很挑剔的。我記得第一次去他家時,就被他家親戚用一種冷漠甚至惡毒的眼神審視了許久。我覺得委屈,我不想高攀,但到底沒能抵擋他火力猛烈的攻勢,被他乖乖地俘獲了。沒想到的是,到手了他就不珍惜,夫妻多年的恩愛竟如此不堪一擊!
和每一個做妻子的一樣,他的風流韻事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
我不是個粘粘糊糊的性子,得知真相後我馬上提出離婚。他死活不答應,說這種事現在普遍得很,就你較真!見我態度堅決,他歎El氣說好吧,隨你,但有個條件,不能讓我父母知道;我父母年紀都大了,一輩子要強,知道了可就要他們的老命了!我答應了。
那天,那女人和他一起來搬他的東西,我抱著胳膊在一邊看著,偶然還上前搭把手,指點一下。可笑的是那女的倒醋意十足的,警惕地注視著我和她的戰利品間的一舉一動,生怕我們有什麼不軌之舉似的。我都有些被她鬧糊塗了,不知道誰是“第三者”了。
他就成了“前夫”,走了,但下了班卻常常先來轉一圈,吃完飯才回他的“新家”。單位、鄰居無人知道我們已分手,更別說他父母了。逢年過節,我還提上禮品,沒事人似的去看望公婆,盡一個兒媳的職責。有一次婆婆叫我到她屋裏,跟我聊了幾句家裏的瑣事,出來就見他盯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此後一直坐立不安。回去後他拐彎抹角地打探我都和婆婆說了些什麼,我忽然明白了,他一定是怕我告訴公婆他的事吧?這大半天他的內心一定是煎熬極了!
有時他來,我見他叼著個煙卷沒命地抽,暗想抽鴉片才好呢!我不隱瞞我確實恨他,恨他為了自己的私欲競不顧夫妻的情份,不顧我們可愛的女兒,也不顧他年邁了的雙親!可他還要我陪著他演戲,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呢!命運對我太不公。
但我的淚水絕不在他麵前流。我工作照常幹,女兒也帶得很有出息,人見人誇。我還結交了不少朋友,大家一起出去旅遊、聚餐、唱歌,我用數碼相機給他們拍的照片,他們喜歡極了,說比專業還專業呢!我現在隻覺時間不夠用,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他把這些看在眼裏,一次我爬山回來,他正在家,進門就衝我吼:“你也是離了婚的女人了,和那些家夥……”氣急敗壞隻說了半句,大概是想起如今自己也算“那些家夥”吧,才不吭聲了。
他似乎也並不順心,有次吃飯時接到那女人電話,雖然他躲到另一間屋關上門,還竭力壓低聲音,我和女兒還是聽見了他們在吵架,吵了很久。
一天清早,他突然來了,神情萎頓。我問怎麼回事?“倒黴地方,狗叫了一夜。”我知道他們租住的是郊區農民房,時值春天狗兒發情,可能是夠鬧的,便發了側隱心,收拾了堆雜物的小屋讓他暫住。誰知他老也沒有走的意思,經我盯問得急,吞吞吐吐道:“她脾氣太大,心眼又小,動不動就摔盆打碗的不安生……”我恍然:敢情兩個人是鬧崩了,怪不得提著那空空的行囊回來了。也憤然:她“脾氣大”,就拿準了我好說話嗎?她“心眼小”,我也不會完全不計前嫌吧?她把你踢出來了,憑什麼我就該接著?
我想轟他走,可女兒悄悄附在我耳邊說:“你看爸爸,去年一年像老了十歲!”我不想讓他不明不白地回來,他和那女人並沒斷,這一來我豈不反倒成了插足?也太滑稽了!
最近我一直在犯愁:但怎麼“處理”這個大活人呢?
我隻是為兒子著想
棱子(三十八歲,圖書館資料員):
我們離婚也有好幾個年頭了。我回想時常感慨:兩個人好時如膠似漆,最後卻成了陌路甚至仇人。更麻煩的是,分手了,別的物件都可銷毀,隻有那個共同締造的小生命,不但毀不掉,還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活人。在這張小臉上,常會有某個部分酷肖那張你極力想忘卻的臉,你又不能鏟平那個蒜頭鼻或改造那對招風耳。你不得不被帶入已經逝去的往事中。
其實我和前夫的性格有些相似:為人正直,個性卻太強、認死理。不大會拐彎兒。他最初喜歡我,據稱是因為我有頭腦、有主見,不同於那些“庸脂俗粉”(他的原話),但後來這些卻漸漸被他視作了我的缺點,說這還像個女人嗎?都快成了“真理的化身”了(也是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