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悄至,天氣漸涼。
夜深人靜時,長安街道又恢複了鬼魂遊蕩的模樣,他們嘰嘰喳喳,與人無異。往往都會因為祭品而聚集一處,不論祭品所祭拜的是何方神聖,他們都會一搶而空,非人無事就四處閑逛,經常聽見他們咋咋呼呼地奔走相告,哪哪哪又有祭品了,言談中有尋常百姓人家,也有廟宇祭壇,甚至還有皇家宗祠。
近幾日,非人發現街道上鬼魂明顯少了許多,即使偶爾有幾個,也是神色慌張,不敢高聲說話:“城北的祭品千萬別去了,那是個誘餌,不知哪裏來了個方士夜夜在那裏捉鬼,已經捉了好幾個去了……”
“是啊,長毛昨夜就被捉了去,也不知還在不在……”
非人聽見這個,忽然想見見這個方士,翌日一早,便閑逛似得到了長安城北。
天地萬物相生相克,有魚自有釣魚之術,有虎自有伏虎之術,有龍自有降龍之術,有鬼自有捉鬼之術……非人早就尋想至此,此時好不容易聽說一個會捉鬼之術的方士,自然不想就此錯過。鬼魂飄蕩無形,穿牆入室,凡人守衛對其形同虛設,皇宮宗祠對其都如入無人之地,若是能收為己用,豈不猶如神助,無形中便能知曉萬事,殺人於無形。
長安緊依渭河南岸而建,渭河河道寬闊,水運便利,所以,城北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市集彙聚的場所,車水馬龍來往間,繁華嘈雜無比。此時雖已入秋,但挑夫苦力們依舊半露著肩背,身負在重物之下大汗淋漓。
神仙鬼怪之力神秘莫測,自古以來,天下百姓雖沒有人人親眼所見,但依舊篤信不已。尤其是商賈人家,更是忌諱萬分,家家戶戶都有神龕,日日更換祭品焚香祈禱。而船運人家尤更甚之,碼頭上專門設有一處祭壇,供桌上祭品豐盛,船家船運之前必然會在此焚香禱告,每艘船舶的側翼也必然會有一塊凸出的木板上,專門用來放置祭品。
非人在城北閑逛了幾日,眼中所見人來車往,煙灰彌漫,嘈雜鼎沸,一時毫無頭緒。到了夜晚更是可憐,街道空空蕩蕩,竟然一個鬼影都沒有,非人四處遊走,一無所獲,接連幾日,俱是如此,心中不免困惑,難不成那方士走了?
這一日,非人依舊一臉茫然地走在街上,不料肩膀被人忽的猛然搭住,非人還未來及回頭,就聽見一個女人大聲喊道:“就是他!就是他!”無緣無故的,非人就被官差夾住了手臂,一個官差道:“大膽賊子,竟然趕在長安街頭行竊!”非人莫名其妙,正欲張口申辯,一個女子突然躍至眼前,伸手在他懷裏一掏,竟然掏出了一個刺繡錢囊:“看!這就是我的錢袋。”非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名女子,十五六歲,一身紅緞,正滿臉委屈憤恨的朝著官差哭訴。
“人贓並獲,可有怨言?”官差壓著趙非人,詢問了一句,趙非人糊裏糊塗,不知所措。官差根本不在乎趙非人要說什麼,朗聲就道:“偷盜者按律鞭笞十下,徒刑一年,鞭笞當街行刑!”話音剛落,兩名官差就要將趙非人壓倒在地,準備行刑。非人深知當下無論如何再也無可辯解,慌忙道:“等等!我要贖刑!”
官差瞧了非人一眼:“按律,偷盜者贖刑,逾三倍。姑娘錢袋中有多少錢?”
少女微微一笑道:“隻有一枚銅錢。”官差一愣:“多少?”
“一枚銅錢。”
“一枚銅錢!”官差哭笑不得,看著趙非人道:“你要贖刑需交四枚銅錢即可。”
非人鬆了口氣,掙開了手臂。少女暗自偷偷一笑,擠眉弄眼。非人心中頓時有種預感,果然,探往腰間的手勢一僵,錢袋已不知所蹤,他急忙上下翻找。官差見他遲遲沒拿出錢來,便問道:“怎麼?沒錢?”
“我的錢袋不見了!”非人無比慌張。官差不為所動,硬聲道:“那就是沒錢了!”
非人一時無言以對,隻好道:“我身上沒錢,可否讓我家人送來?”
“也可以。”官差點頭道:“先押往牢房,再差人給你家人報信。”官差說完擺了擺手,其餘官差便押著非人撥開了人群。
走過紅緞少女時,少女滿臉狡黠,微笑著朝非人揮了揮手,雀然離去。非人無比鬱悶,平白無故的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栽了跟頭。
非人從監牢出來時,已是天黑。走到家門口時,伊紡遞來了一個錢袋,非人拿過錢袋卻傻了眼,這就是自己的錢袋,怎麼會在伊紡這裏?非人忙問::“這錢袋哪裏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