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打開卷宗,拿出一張驗傷單說:“你小子也夠狠的,一腳就把人家的脾髒踢掉。 ”
“還說這些幹什麼呀,要是那小子經踢,我也不會在這裏受窩囊氣。 ”常子泉所擔心地還是責任問題,切入正題問:“要判幾年?”
趙康說:“這個問題我地確不知道,公檢法都有自己的職責,我地權限隻能幫你一些我允許幫的事情,不過你也不要擔心,很多人在為你周旋,局長今天上午還特地關照了我。 ”
楊帆大獻殷勤。 不失時機說:“哦,還有你這個哥們在,看來問題不大了。 ”
趙康看了一眼說:“您就是楊帆吧?”
楊帆恭維說:“是的,是地,常子泉都是為了我才搞成這樣。 ”
趙康說:“隻要你們組織出麵,他本人的事情就好解決,最多就是罰款,還要賠償一些醫藥費。 人家還在醫院裏半死不活的。 ”
常子泉說:“什麼?那小子偷錢包,已經犯法,還要賠償他錢!”
趙康說:“那你說,他的醫藥費誰付?醫院免單?還是我們公安局?我查過了,這小子也是窮鬼一個,算了吧,你們企業承擔吧,隻要人沒事就好。 ”
楊帆頻頻點頭說:“是的。 是的,我會想辦法解決。 ”
常子泉此刻想起那個青年,皺眉說:“那小子到底怎麼樣?”
趙康一笑說:“關心他了?覺得對不住人家,就買盒燕窩去看看他。 ”
常子泉發了一圈香煙說:“算了吧,見到他。 我沒準把他肚子裏的零件再踢掉一個。 ”
趙康說:“饒了他吧,人家還在醫院裏喊爹叫媽呢!”
常子泉一笑說:“我說的是,那小子該怎麼判,總不會無罪釋放吧。 ”
趙康意猶未盡看了一下常子泉說:“盜竊。 一般就拘留幾天,因為他涉及地金額還沒有達到追究刑事責任的標準,但這樣處理,局裏的領導好像有些不滿意。 ”
常子泉說:“看來你們領導也是疾惡如仇呀,這類社會渣子,是該嚴打。 ”
“你小子是不懂還是裝懂?”趙康挨近一些輕聲說:“這是平衡效應,一旦進入司法程序,你的問題和他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反比的。 就是說你自己理解吧。 ”
楊帆麵露輕鬆的笑容,輕聲問:“該定他故意傷人吧。 ”
趙康說:“沒這麼簡單,他傷人的動機是什麼?剛接收這件案子地時候,我也請教了幾個懂法律的老警察,他們認為,盜竊和搶劫屬於不同的犯罪行為,量刑也不一樣,他在盜竊過程中使用了刀。 這刀和盜竊放在一起。 就容易把搶劫聯係起來,接下來就是文字遊戲了。 中國人從生活中創造文字,發展到今天,再把文字用到生活中去,就更加生動了,反正我們的祖先都盛行文字獄,那今天不妨也玩一把,就是把他定成持刀搶劫,這樣一來,你的行為就比較好解脫,再說一般地辯護律師不會接收這類單子,證據確鑿,再打也是輸,所以委派的辯護人最多就是敷衍了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經濟上做一些文章,畢竟你把人家踢成了重傷。 ”
楊帆邊聽邊點頭,趙康做了一些筆錄之後,叫楊帆和常子泉查看,並簽字畫押,趙康的這些筆錄,是直接進入司法程序地資料,所以楊帆看得格外仔細。
趙康待他們簽字以後,一邊歎氣一邊合上卷宗說:“兄弟的事情,我也不想多沾手,為難呀,早點結案的好。 ”
常子泉呲牙咧嘴說:“中國冤案之多,原來如此。 ”
楊帆為了尋求一些心靈的安慰,急急說:“這算什麼冤案,活該他。 ”
“這類人,都怎麼說他們呢,反正沒有人喜歡。 ”趙康笑了笑繼續說:“楊師傅,你先走吧,我和常子泉好幾年不見,該好好談談了,正好下午我也有點空。 ”
楊帆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說:“等這件案子了解完,我請你吃飯。 ”
趙康回答說:“一定,一定,你也放心吧,常子泉不會有事情,問題是你們企業要出一分材料,得抓緊。 ”
等楊帆離開以後,趙康重新給常子泉泡了一杯茶水:“你小子不錯啊,幾年不見,一見麵就是這個見麵禮?”
常子泉說:“別來這套,孫子才願意這樣呢。 ”
趙康一笑說:“不過也蠻有意思的,大學的時候就你就喜歡給人一個意想不到。 ”
常子泉當然懂他的意思,不經意想起呂倚芯,笑笑無語。
趙康繼續說:“幾個哥們現在如何?”
常子泉想了一會說:“梁重畢業後去了深圳,一直沒有聯係。 柳濤和我一起去了申鋼廠,他出事了。 ”常子泉把柳濤地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趙康一直皺著眉頭,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要說關係,他們之間也一般,但同學之間談及同學之間的往事,這份蹉跎之情還是無可厚非的。 趙康感歎了一會繼續說:“你那個叫李新民地哥們呢?我一直覺得他是個人物,讀書時。 弄得幾乎滿城風雨。 ”
常子泉想起李新民,頗感難過,回憶起曾經的校園生活,心情由難過變成酸楚:“自從他被學校開除後,直接去了南方,也都沒有了音訊,哥們太晦氣了,父親腦溢血死了。 母親癱瘓,這個家算是支離破碎了。 ”
趙康由感慨到敬佩:“期間我和他接觸過幾次,要說他的能力,我覺得他是塊材料,就按照他的個性。 此類人一旦出道,肯定不得了。 ”
常子泉甚感困惑:“可是他現在到底怎麼樣呢?這小子信息也不來一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趙康打斷說:“閉上你的烏鴉嘴,沒準他現在比你過地滋潤。 哪天回來了,告訴我一下,我還真想和他繼續做朋友,此人夠義氣。 ”
趙康哪裏想到,此刻地戲言,在幾年後竟會變成現實,但他們的見麵是你死我活地高智商較量,一個凶殘狡猾的毒梟和一個是智勇雙全的刑警之間決鬥。
此刻。 分局的一個領導進來,他聽說此案的焦點人物常子泉在接受審查,把不住好奇的心情進來探望一下,說實話,他當警察這麼多年,發現像常子泉這樣的人物已經越來越少了,於是安慰了幾句,他離開時還吩咐趙康要認真複查案宗。 避免出錯。
趙康等領導走後繼續說:“呂倚芯現在與你如何?”
談及呂倚芯的問題。 常子泉有些尷尬,想了一會撒謊說:“大學畢業以後就分手了。 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估計也不錯吧。 ”
趙康不平說:“你小子曾經是橫刀奪愛,到手了又隨手一扔,早知那樣,你小子當初又何必呢!”
常子泉傻笑,撅著半個屁股說:“當初太天真了,如今看來,還真有些對不起兄弟。 ”
趙康平淡一笑:“也罷,她這個人也非我輩所及,太優秀了,當初我也是虛榮心太強,這幾年,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感情這東西,並不是錢能主宰地,而是由人性和個性所賦予的創造力來決定,這點我確實不如你,我也分析過你,對呂倚芯而言,你的勝利是因為你的內涵和魅力,而我是太招搖而庸俗乏味,但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心態也不能與現在一概而論,不過你小子算欠我一個人情,遲早得還。 ”
常子泉笑笑:“這麼多年,發現你變得很理性,說實話,一個在理性中流露出成熟地男人,往往給人一種信任感和親近感,當然,這種感覺太普及了,任何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或者寬仁慈厚的領導身上就能找到,難能可貴的是這種成熟一旦顯示在一身製服之下,就顯示出另一種男人不可侵犯地尊嚴,不瞞你說,一進來的時候,我被你威嚴征服了。 ”
趙康釋然說:“人都會變的,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煉,我們都會走向人格的完美,問題是這個過程的長短,一個聰明的人,他會盡力縮短這個過程,以優秀和完美的形象進入社會,此時,他地年齡優勢無與倫比,年輕氣盛,朝氣蓬勃,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展現自己的才華,這好比我們這代人在‘搶灘’吧。 我在軍校裏分析過很多經典戰役,後來我對戰役勝利方的指揮員進行分析,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優點,他們自己不會去創造一個教訓來總結,而是千方百計地總結別人的失敗教訓,這種高明的手段使他們縮短了探索求證的時間,年紀輕輕就成為一代名將。 ”
常子泉吃驚地看著趙康:“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趙康繼續說:“我想說地是,在向社會這個堡壘衝擊地這一刻,你是一個失敗者,理由是你改不了大學時代那種好鬥的習性,雖然你絕頂聰明,但無濟於事,你地聰明反而會耽誤自己。 我在案宗裏分析過你的心態,從心理學角度而言,你自尊心太強而導致內心太虛榮,所以你不理智,拋開這件案子,進一步探討你在這個社會中的角色,你的自尊心使你不會輕易臣服一個人,結果你可能會博得某個人的信任,但不會得到群體的認可。 如今的社會不會崇尚個人主義的英雄,要在這個社會中搶灘成功,不光靠你的勇氣和血性,還要學會做一個兩麵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連朋友之間也有可能做出一些相互出賣和利用或者是有悖常理的事情,也許你無法理解和接受,但你必須去麵對,因為這是社會,而且是如今社會,很現實的社會。 ”
常子泉有些懷疑:“這就是你當兵學來的?我不認可你的說法,難道社會變得如此烏煙瘴氣?正氣已經變得無關宏旨?”
趙康說:“社會是需要正氣,但有些事情不能用正氣來相提並論,這種解釋很抽象,但不管你信不信,社會就是這樣,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或許就在你身邊的某一個人,他會成功,而在你總結自己時,卻發現晚了,很多年輕人已經站在你的同一條起跑線上,起碼你失去了年齡上的優勢。 ”趙康看看手表補充說:“我待會還有事,就不陪你了,我叫輛車送你回去。 ”說完去了自己辦公室,回來時給常子泉兩包大熊貓牌子的香煙:“這煙不錯,我爸爸托人送來的,拿去抽抽。 ”
常子泉笑笑說:“買的不抽,抽的不買。 ”
“有時候我們不能小看一些遊戲規則,盡管你認為很不地道,但這是個人情社會,讓你身不由己,比方說你吧,我第一次工作,就為你千方百計開脫,的確違反了我自己的原則,希望這是第一次。 ”趙康癡笑一下繼續說:“其實我不是這樣的人,今後你會看到。 ”
常子泉木訥地走出去,臨走時,趙康追上來說:“這件事情,千萬別拖,你就纏著楊帆,他是一個很講情義的人,有什麼情況,我會聯係你,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來,反正是老同學了,不見外。 ”
常子泉拍了一下趙康說:“等這件事情處理完了,咱們再聚聚。 ”
趙康說:“一定,我還要了解一下呂倚芯的情況,其實,我早已經料到你和呂倚芯不會走的太久,我是從你的個性判斷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