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然抹幹眼淚,笑道:“大哥,你是大英雄,一言九鼎,可要記住今天所說的話。”楊謙心下苦笑:“小丫頭胡說八道,我又哪裏是什麼英雄了。”問道:“什麼話?我說什麼了。”楚妍然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怨道:“方才剛許諾過的,這麼快就忘了。你明明答應我的,今生今世都不可以騙我。”楊謙心想:“我但求行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又何必來騙你?”
於是說道:“好,我答應你,永遠都不騙你就是。”楚妍然甚是高興,道:“這才是我的好大哥呢。”楊謙見她容顏綻放,心下微微奇怪,暗自道:“小丫頭怎麼了,用得著如此高興麼?真是莫名奇妙。”也懶得去理會小妮子的心事,拉住了她手,說道:“走吧。”
楚妍然忽道:“大哥,等一等,我還想辦點事。”楊謙微微奇怪:“小丫頭又想打什麼希奇古怪的主意了。”瞥眼間見中年大漢橫屍地上,楚妍然神情失落,頓時明白過來,暗罵自己道:“楊謙啊楊謙,你怎麼如此冷血糊塗,人家壯士為你們賠上了一條性命,你卻漠不關心,拍拍屁股便要走人,你還是不是男人了?如此冷血無情,連人家小姑娘也比你強上太多。真虧了人家姑娘還瞧得起你,想想也該覺得受之有愧。”
想到此處,頓覺羞慚無地,從懷中拿了十張一千倆的銀票,遞給楚妍然,說道:“媳婦兒,這位壯士慷慨俠義,打抱不平,咱們卻累得他無辜喪命,想想便覺得心裏好生過意不去。這有些銀子,咱們想個法兒托人送給他家人好不好?”
楚妍然心下歉疚,暗想:“這一切緣由不過全因我胡鬧生事,盜了明月山莊鎮莊之寶所致。你非但不來怪我,反而處處加以維護,這份恩情,我總會記著的。”說道:“如此再好不過,方才我正有此意,隻不過我這人不會理財,身上雖帶了些盤纏,但一路花將過來,胡裏胡塗的便用沒了。還好你身上帶了銀子,不然我就要將曲叔叔送給我的龍紋玉佩拿出來了,隻是這樣一來未免辜負了曲叔叔一番盛情。”
當下從楊謙手裏將銀票接了過來,也不點數,全都交給了人群中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那人是中年大漢的至交好友,本來正在家中掩卷課業,聽聞大漢噩耗後,不及收拾,匆匆便趕了過來。此刻眼見楚妍然轉托給他一大筆銀票,自然是千恩萬謝。楚妍然又向中年大漢看了一眼,忽然下定決心,將那枚龍紋玉佩也交給了書生,那書生又是謝了一番,暗自發誓要照顧中年大漢遺孀子女。
楊謙見此事已辦得妥帖,向沉星一招手,上了豹身。接著向楚妍然使個眼色,示意她也上來。楚妍然從未與陌生男子共乘一騎,此時不由得臉色微紅,一時猶豫不定,不知是否答應楊謙。
楊謙眼見楚妍然神色遲疑,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如今的世道可真是變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不喜歡騎豹兒,卻偏偏喜歡步行,可真是古怪。也罷,人家姑娘既然有如此嗜好,那我楊謙就之美,先行一步好了。”忽然詭異一笑,道:“隻是我這隻豹兒喜歡爭強好勝,若跑發了性,隻怕一時難以約束,也不知道人家楚姑娘能不能追得上。哎,事到如今,也顧不了許多了,誰叫我猜不透人家女孩兒心思呢。”
忽然雙腿輕輕一夾,沉星會意,發足力奔。楚妍然見楊謙漸至遠去,生怕他就此丟下自己,當即雙足一點,往沉星背上落去。可沉星步子一經邁開,四足一揚,便是數丈,楚妍然雖然用盡全力,還是與楊謙離了數尺。眼見就要掉在地上,楚妍然心中一酸,便要掉下淚來。
忽覺一隻手臂伸來,將她手掌輕輕一提,楚妍然但覺身子騰空,接著便給楊謙放在了身前。她但覺所落之處柔軟之極,鼻中聞到一股濃厚男子氣息,忍不住心中發亂,羞紅了麵頰。想到自己此時麵容定是狼狽之極,全給楊謙瞧在眼中,更覺難堪。
偷偷向楊謙瞧了一眼,隻見他神色如常,並沒絲毫取笑意思,心下又是一陣失落:“原來這壞小子壓根沒留意自己,所有一切不過自己胡思亂想而已。”眼見楊謙目視遠處,心下微生怨艾,說道:“楊大哥,方才你一出手便是萬倆銀子,這副手筆可大方得緊,頗有點綠林好漢的味道,你該不會是哪家黑道幫會的龍頭老大哥吧?”
楊謙哈哈一笑,道:“媳婦兒說的不錯,你大哥我自幼落草,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棲霞山黑風寨寨主便是,幹的就是沒本錢買賣。生性殘忍,殺人如麻,碰上漂亮小姑娘更是從來不放過,小丫頭怕不怕我?”
楚妍然笑道:“你若是強盜頭兒,那我就是強盜祖宗,姑奶奶才不怕你呢。”楊謙假意怒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嘴上硬氣有什麼用?待本寨主將看家本領使出來,那時你就知道怕了。”楚妍然道:“怎麼,楊大寨主要動粗麼?”楊謙道:“說的不錯,本寨主確有此意,正要壓小姑娘回棲霞山做壓寨夫人。小丫頭收拾一下,這就跟本寨主去吧。”
楚妍然笑道:“那就要看楊大寨主有沒有這份本事了?”楊謙道:“怎麼?媳婦還沒過門,這就先考較起老公來了麼?”楚妍然道:“不錯,不先稱量清楚了,怎麼知道你夠不夠資格,可不可以娶我?”楊謙道:“好吧,那小姑娘就劃下道兒來吧。”
楚妍然笑道:“你若拿得住我手腕,我就不妨答應你。”楊謙也是一笑,道:“要拿住小丫頭手腕,那又有何難?你小心了,我這就來擒你了。”言罷左掌一翻,徑向楚妍然右手扣去。這一下事出突然,楊謙左手去勢如電,倆人相處距離又是極短,瞬息間便欺到楚妍然右掌邊緣。
眼見楚妍然右手手腕就要給楊謙抓住,這場比試就算輸了。卻見她不慌不忙,右手食指點出,不偏不倚,正對準了楊謙左掌“魚際**”,楊謙左掌若繼續前送,勢必要給楚妍然點中**道。他心下不亂,讚道:“好功夫。”左掌稍提,仍是去拿楚妍然手腕。
楚妍然一指點偏,也是心中驚訝,眼見楊謙手掌又已欺近,心下暗道:“好快。”當即食指微轉,對準了楊謙掌心“勞宮**”,楊謙心念一動,使出白駝山莊逆運經脈之法,頓時手心**道逆轉,全都變位。楚妍然一指點中,卻見楊謙笑嘻嘻的全無反應,接著便覺手上一緊,已給楊謙拿住了手腕,隻聽楊謙笑道:“小丫頭,服不服輸?”楚妍然萬沒料到楊謙有自閉**道的功夫,隻覺得他贏得甚是古怪,當即說道:“我不來了,你使詐。”
楊謙雖然僥幸拿住了楚妍然手掌,卻也察覺到楚妍然這套拂**之技甚是高明,心思一轉,便即想起先前她與紅衣老者過招之時所使的就是這門功夫,當即笑道:“好吧,這一次就算我使詐。這場比試算做平手了,你也沒贏,我也沒輸。”楚妍然道:“什麼平手?你老實說,若你不轉移**道,你自忖能贏我麼?”
楊謙心下暗笑:“小丫頭得寸進尺,當真好沒來由。我雖然不能勝你,但也萬萬不至輸了。也罷,看在你是女孩的份上,我就再退一步,讓你占些口頭便宜,也沒什麼大不了。”說道:“好吧,這一場比試算我輸了就是。”
楚妍然笑道:“這還差不多。”楊謙細細凝思她那套武學,愈想愈覺奧妙無窮,脫口問道:“媳婦兒,你剛才那幾下拂**之法好生厲害,這是什麼功夫,叫什麼名字?”楚妍然笑道:“你想知道麼?”楊謙點了點頭,楚妍然小嘴一扁,道:“我偏偏不告訴你。”楊謙叱了一聲,道:“不說就不說,好稀罕麼?”
楚妍然見他態度剛硬,反覺沒趣,輕輕扯著衣角,道:“楊大哥,你若真想知道,就求求我好不好。你隻要哄著我高興了,我多半會說的。”楊謙冷冷道:“你若心中想說,旁人不用來求你,你也會說的。你若不想開口,我就是說上一千句好聽的話兒,也不過徒廢口舌。”楚妍然嗔道:“你就不能求求我,讓我高興一下麼?為什麼偏偏要頂撞我,惹人家生氣。”
楊謙笑道:“那好吧,我問你一件事,你方才口中的那位曲叔叔是誰,他是你親叔叔麼?”楚妍然道:“你可真笨,我姓楚,他姓曲,怎麼會是我親叔叔。曲叔叔是我爹爹的手下,外號叫做‘大圈手’,你有沒有聽說過?”
楊謙搖了搖頭,道:“你老公我孤漏寡聞,見識淺薄得緊,真沒聽說過江湖上有姓曲的高手名宿。”楚妍然笑道:“你怎麼知道曲叔叔是武林高手?”楊謙道:“你自己功夫就如此高明了,你口中的曲叔叔還會差麼?”
楚妍然嫣然一笑,道:“你總算說了句誇我的話了。其實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楊大寨主的眼光還是蠻不錯的。”楊謙笑道:“多謝誇獎,小丫頭馬屁功夫也是一流。”
楚妍然臉色一紅,道:“楊大哥,你心中一定很奇怪是不是?”楊謙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有點好奇。”楚妍然道:“其實你也用不著奇怪的,你雖然見識廣博,可我那位曲叔叔從未在江湖中走動過,你不知道他的名頭,也沒什麼大不了,旁人也不會來笑話於你。”
楊謙沉思一陣,忽然問道:“媳婦兒,我老泰山所創的教會是不是最近才興起的,裏麵是不是有許多高手?他老人家籠絡了這麼多高手,到底有什麼企圖?”楚妍然問道:“什麼老泰山?”楊謙隨口說道:“就是你爹爹,我未來的嶽父。”
楚妍然臉色一紅,道:“什麼未來嶽父,也不羞。”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爹爹召集這麼多高手幹什麼,隻是我有時聽他談起天下幫會時,常自不屑於顧,說什麼少林丐幫,不過是徒有虛名,根本沒什麼了不起。還說什麼這武林是天下人的武林。這第一大派的位置遲早得換換主。”
輕輕拉住了楊謙手掌,說道:“大哥,爹爹每次談論這些事時,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色好怕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了。這幾年,他老人家更是變本加厲,時時說些一統武林的瘋話。我就是受不了他這種盛氣淩人,頤指氣使的態度,才從家裏麵逃了出來。”
楊謙感覺到楚妍然手掌微微顫抖,心中暗想:“我這位泰山大人雄心壯誌,所圖非小,隻怕將來要與天下人為敵。到時我該怎麼辦,該不該幫他?我若幫他了,未免有點是非不分,可若置身世外,卻又是不把媳婦兒放在心上。奶奶的,這死老天怎麼給我出了如此一個難題?”
當下不欲多想,任由楚妍然握著手掌,柔聲道:“媳婦兒,謝謝你。”楚妍然微微一笑,道:“你謝我什麼?”楊謙道:“謝謝你將教中機密大事告訴於我。我與你不過初次見麵,你就將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訴給我,我可真不知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