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冬的清晨似乎並不太冷。陳紹寬立在溯江而上的楚有號炮艇上,身邊站著第艦隊司令曾以鼎少將。兩人是從馬當要塞回來的,這倒不是視察已經結束,而是因為最高統帥部要在漢口召集最高軍事會議。自金山衛大捷之後、尤其是歐陽格被捕之後,海軍在常凱申心中就顯得越來越重要,然而可惜的是,電雷學校和第艦隊都未能劃歸海軍部管轄。
江風獵獵,航行了一夜的楚觀號機器轟鳴依舊,碩大的黑色煙囪拉出熊熊黑煙。此刻它已經過了江心洲,漢口在望。那裏,城市早就已經蘇醒,渡輪正在江水和垃圾中拉出一道道白色航跡,匆忙的載著渡江旅客往對岸駛去。碼頭上汽笛長鳴、喇叭轟響,一身戎裝的軍人、手提藤木箱藤的旅客、成群結隊抱著抗日募捐箱的學生,還有茫茫然提著米菜雜物的市民,這些人彙集成洶湧的人潮,充斥進大大的街道。而在不遠處的中國銀行大樓,一副遮蓋整棟大樓的大幅畫像高懸,畫麵的正中是一身國民革命軍海6空大元帥服的常凱申,他光著頭立在那裏,旁邊豎寫著一行血紅大字:偉大的常委員長。
船終於靠著碼頭停了,岸上海軍戰時司令部參謀長陳訓泳中將已經站在雪鐵龍轎車盤等待。等陳紹寬上了車,陳訓泳才道:“柏林昨來電了。”
“嗯。”陳紹寬嗯了一聲。柏林常常來電,但能讓陳訓泳提及的自然是要緊的事情。
“中德關係很快就要維持不住了。”陳訓泳道,“紹盛的意思是潛艇很可能九月份交不了船。”
“他提到什麼辦法沒?”對此陳紹寬早有預料,隻是他希望李孔榮能把潛艇開出來。
“沒有!”陳訓泳搖頭,“不過他問海軍何時才能管轄第、第4艦隊?”
“管轄第、第4艦隊?”陳紹寬當即嗤笑,第艦隊算是無家可歸,畢竟青島已經被日本人占了,可還有老巢的第4艦隊,那個和閩係有血仇的陳策,怎麼會聽閩係的。
“厚甫,事情可沒這麼簡單啊。”陳訓泳能做戰時海軍司令部的參謀長總是有兩把刷子的。“紹盛會特意提及第4艦隊,我看沒那麼簡單。還有,他來電準備以海軍的名義在歐洲進行一些海軍武器的項目……”
“我們哪來的錢研究武器啊?”陳紹寬歎了一句,海軍雖然立了大功,軍政部補充了金山衛作戰的軍費,另外還獎勵了五十萬元,可軍費還是老樣子,這還是看在大捷的份上才沒有減少,畢竟艦隊已經不複存在了。
“紹盛他已經想到了辦法,他問孔家還有歐洲幾個華僑富商籌集了一些錢。他準備用這些錢在瑞士成立了一家公司,然後以這家公司的名義開一些研究所。”陳訓泳著李孔榮的謊言電報,這算是利用海軍部和孔祥熙的信息不對稱另搞一套了。
聽李孔榮不是問自己要錢,陳紹寬擰起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不過他問道:“那這些研究出來的東西歸誰?是孔家的還是海軍部的?”
“紹盛既然是孔家出錢,那自然是孔家的。不過這些武器除了可以賣給洋人外,還能給海軍自用,他電報裏產權是孔家瑞士公司的,可使用權管理權在海軍。”陳訓泳著電報上拗口的解釋,隻覺得真是浪費無數電報費。
“唔!”陳紹寬不想和孔家去掙什麼,想也爭不過。想到李孔榮不可能無緣由的一份電報來,他又道:“那紹盛電報過來是什麼意思?就是告知我們嗎?”
“這個,他的副官,就是原先柏林武官處的鍾前功已經回來了,他是回國物色一些學者去瑞士辦研究所的。紹盛的意思是海軍隻要對外承認有這回事就好,但切記不要提及有孔家公司參與,免得引起輿論嘩然……”陳訓泳著電報裏的囑咐,在他話間,車已經到了海軍部的臨時辦公室,陳紹寬在此休息半個時後,將赴最高委員會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