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諾伊斯塔特基地終於在望。陽光燦爛的際下,海麵隻有細碎的粼粼波浪,海鷗圍著出海半月有餘的訓練艇,尋覓著艇上拋出的垃圾,垃圾不少是青黴長綠毛的麵包,它們一塊塊漂浮在水裏,成為鳥兒們爭奪的食物。
清潔是潛艇入港前的必行措施,但這顯然和軍官們沒有關係,與萊曼-威廉布洛克少校、約翰森上尉等人一起,李孔榮正在指揮塔抽煙。多增加的一個星期航程使得艇上淡水供應緊張,雖然這個問題最終解決了,可艇上隻能擦澡不能洗澡,半個月下來每個人身上全都臭。因為人種的關係,中國海軍學員還好些,德國人已經臭不可聞,隻能使勁往身上噴香水。
“李,不必擔心,也許海軍部要好幾個月後才命令我們回基爾。”領航員約翰森上尉完全知道中國人的擔憂,此時入港在即,誰也不知道岸上有什麼命令在等著自己。
“但願如此。”李孔榮滿臉胡渣,頭上全是頭屑,他真是懷念有海飛絲的年代。“我一向認為,政治不能阻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誼,你們已經做的夠多了,感謝你們!”
“為偉大的友誼致敬!”性格爽朗的哈斯上士拎起了雷司令葡萄酒——這是從一艘商船上買來的,二十多人幾乎每人能分到一箱。
“為偉大的友誼!”李孔榮和萊曼-威廉布洛克等人也舉起手上的瓶子,每個人都在暢飲。
艇上的人們興高采烈,碼頭上的林獻炘等人卻見海麵上潛艇越來越近,拿著望遠鏡的他甚至能看到指揮塔高舉的葡萄酒瓶子,他心裏不由暗罵了一句。五月的太陽已有些熾熱,自己這些人在岸上等得口幹舌燥,他們卻饒有興致的在船上喝酒。
等待的這七八中,林獻炘去過呂貝克造船廠,先是看了看開工時斷時續的潛艇,而後又向王致光、林惠平等人了解那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明顯的,事情和王致光回國內的電報有些出入,但這並不違反軍規。李孔榮要強竊船廠內的潛艇,王致光反對並且執意要報告國內,李孔榮隨之掏槍揚言殺人,事情就是這麼個過程。可笑的是船塢裏的潛艇按照現在的進度大概明年年初也不能完工,幾個人就為這八字沒一撇的事情鬧了起來。
林獻炘回憶起這件事時,潛艇已經入港。精神莫名振奮的李孔榮指揮著潛艇靠碼頭,雖然有些笨拙,可他還算能精準掌握潛艇的衝量,緩慢的讓潛艇靠岸。看到這一幕的林獻炘點了點頭,不自覺的讚許道:“倒也苦練了,不容易。”
“很不容易。”一邊的林準聽的直撓頭,他笑道:“漢盛練靠離(碼頭)可是廢寢忘食。”
林準話中有話,林獻炘卻沒有聽出來,此時上岸的李孔榮與德國人道別之後,開始列隊,列隊完畢這才疾步走到林獻炘麵前立正敬禮:“乙組組長李孔榮向長官報告,乙組一十八人名學員出海馴航結束,請長官檢閱。”
身上除了酸臭還有酒味,皮膚上覆著一層灰泥,整個人都有些黑乎乎。林獻炘看著他沒話,待李孔榮忍不住打了個酒嗝,他才哼了一聲,“先回去洗澡,洗完澡再到我房間來。”
林獻炘的冷麵讓李孔榮心生不安,他看了他身邊的林準一眼,見他隻是微微的搖頭,便喊了一聲‘是,長官’,而後宣布隊列解散。半個時後,洗完澡的李孔榮前往林獻炘住的旅館,他和林準已經在等了。
“你還是先你和英國情報局的關係吧。”林獻炘看了林準一眼,直接問話。
情報局的事情林準知道很少的一些,李孔榮自己也向國內彙報過。現在林獻炘問,他便按照以前的答案道:“我是偶然認識他們的,他們一直在調查德國潛艇,而我熟悉德國潛艇,也知道一些日本海軍的事情,所以大家就結交了。想到寧海號孤懸海外,我就想請他們幫忙提供情報支持,然後他們也答應了。”
“就這樣?”聽得出來,李孔榮是一語帶過所有細節,隻結果。林獻炘斷定他在瞞自己,可又不知道他在哪裏瞞自己。“那這和你打算強竊潛艇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