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被深度套牢的欲望(1 / 3)

1

淩寶漪的肚子日漸脹大,衣服裏就像放進了一隻圓滾滾的皮球。隨著飯量增大,這隻皮球顯出了原型,變成了會動的小嬰孩。淩寶漪的孕期反應不太劇烈,就是挑嘴得很。偶爾會焦躁不安,托著肚皮像沒裝電池的玩具小火車,終日躺著。

淩準的生活幾乎就是圍著女兒轉,給她變著花樣地做飯,買各款的孕婦裝,盡量把她打造成優雅的孕婦。當然,她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女人,時不時也偷懶,跑去參加周太太的派對。不過,她的豔遇總是淺顯地停留在吃一頓飯的層麵上。

優勢變成了劣勢,當別人知道她是田書記情人的母親時,就會立刻撤退。於是,她隻好安心做待產孕婦的媽媽。

自從淩寶漪懷孕以來,田有利嗬護有佳,他是願意要這個孩子的。當他得知淩寶漪懷孕之初,當即贈送了一棟單元房給寶漪。他太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了。姚雲朗也突然改了口風,默認了他們的關係。這個孩子,成了他們和睦相處的紐帶。淩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不過,為了錢她什麼都可以忍下去。

淩準本應該高枕無憂,隻是近來兩個月,田有利來探望淩寶漪的次數減少了。女人的知覺往往很準。淩準判斷,他可能在外麵又有了女人。

她不敢和淩寶漪說,因為她是個懷有身孕的孕婦。她更不可能跟眉姨說,因為她是田有利派來監視她們的“臥底”。她給杜曉染打過兩次電話,都被杜曉染吱吱唔唔地搪塞過去。杜曉染是個不善於說謊話的女孩,她的含糊更篤定了淩準心中的想法。

就在米妮帶著藍宇航去找小金的那天,她親眼看著田有利走進了那棟房子。約一個鍾頭左右,田有利在淩準睽睽之下,狼狽地走出來,臉上的血跡雖擦拭幹淨,腫缺沒有消除,像漏餡的包子。傾刻,一個穿著睡衣的妖豔女人跑出來,攔住他,兩個人不知在說著什麼。

淩準躲在車子裏,替女兒連連叫苦不迭。她們的競爭者出現了,現在是一個,以後可能是兩個或者三個。她必須早做打算,應該讓女兒盡快清醒,脫離這個男人。後來,她冷靜地想了想,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她期盼他什麼?當初就是為了錢。他不能給她們一個永遠的未來,即便承諾,那也是男人的承諾,隨時都可以改變。不過趁機大撈一筆,來能對得起女兒的付出。這樣一想,她反而靜下心來,當即決定,暫時不會把這件事告知淩寶漪,在有機可乘的時候,她還能敲詐一下田有利。

淩準醞釀好情緒,返回家中。

2

偌大的客廳冷冷清清,眉姨提著一桶水,正在做大掃除,馬上就快新年了,她要做的事情特別多。淩寶漪坐在客廳裏,欣賞自己的首飾。這些首飾都是田先生送的。她興起時,就叫田先生為老官人;鬱悶時,就稱呼他為老頭子。她喜歡燦爛的珠寶,首飾是一個女人的身份。她翻看了一遍,轉頭問眉姨:“阿姨,我媽咪呢?”

眉姨拿著抹布,手向上一指,說道:“太太在臥室。”

淩寶漪拿首飾,起身去樓上。走過淩準的臥室,想和母親聊聊天,順便打聽一下準備產後複健的一些事宜,她推了推門,門已從內反鎖。她揚起的手尚未落到門板上,就聽見淩準的聲線飆到很高。

她聽見母親直呼田有利的名字,她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一字不漏,所有的一切。母親提到小金,提到他的風流,還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淩寶漪一直自信地認為,他是愛她的,他的愛裏有對她的迷戀,有癡情。她對男人和愛情的理解停留在淺顯的認識上。她以為,男人都應該像趙飲那樣愛她,對她百依百順,一心一意。可是,他竟然在外麵有了其他的女人。沒有撕心裂肺,沒有錐心刺骨,卻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侵襲著。她告訴自己,那不是愛情,她的失落不過是失望。肚子裏的孩子,好象感應到了母親低落的心情,它伸著小腳,使勁踢向母親的肚皮。她疼得低呼一聲,身體倒向牆壁。

淩準聽到異響,忙掛上電話,見女兒癱坐在門口,她抱起女兒,大叫:“眉姨。”

兩個女人架著淩寶漪,把她安置到床上。眉姨立刻給淩寶漪的私人醫生和田有利打電話。醫生檢查後,讓她臥床休息。田有利一直沒出現,他隻打來電話,詢問淩寶漪的情況。

“真是絕情的男人!”淩準含著委屈,發著牢騷。

“他不是那種絕情的男人,太太。”眉姨說。

淩寶漪聽她那樣說,失落成了忿怒。

“你憑什麼說他不是絕情的人,我是他的女人,我從處女開始就是他的人了,他可以對我不聞不問,我們拿了他的錢,是他的玩具。可是,他不能不看他的孩子啊?他連孩子的死活都不在乎了,那我還在乎幹嘛?如果沒有它,我現在還是個漂亮的女孩,是它毀了我的身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她愈講愈生氣,一隻手捂住肚皮,一隻手恨恨地拍著腹中的胎兒。

淩準僵住臉,撲到女兒麵前,罵道:“你個小孽障,我懷著你的時候,沒這樣對待過你。”她攥住淩寶漪的胳膊不放手。眉姨也撲過來,幫淩準一起按住她。

“傻瓜,你好好生下這個孩子,他會給你一個金飯碗,以後你想怎麼折騰都可以。你就當是為了媽媽,再委屈一次。”淩準跟著淩寶漪哭了起來。

“你總是我一忍再忍,你從來沒想過我的感受,你拆散了我和趙飲,你安排我和老田在一起,現在房子是你的,珠寶是你的,你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你再看看我,整天坐在房間裏數錢,沒有男人來陪我,沒人愛我。我就是你們手裏的棋子。我過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淩寶漪似乎要把怒氣發泄在母親的身上。

“是,都怪我,你罵我吧,我也恨我自己,不能給你好的生活,還要讓你去拚,讓你受盡委屈,是媽咪不好,你恨媽咪吧!媽咪都理解。”淩準泣不成聲。

眉姨在一旁長籲短歎,如果不是為了生活,就不會有那樣多的貪欲。貪欲愈多,想要的愈多,最後失去的,就是自由。

她蹲在來,拿著紙巾為兩母女拭去臉上的淚水。

“寶漪,站在你媽咪的立場,她不光是為了自己,你想想她拉扯你的艱辛,你就會明白,一個女人能走到今天這樣,真的不容易。你就再相信她一次吧!”

淩寶漪推開母親,停止了哭泣。

“眉姨,你給老田電話,他什麼時候來,我什麼時候睡覺,他不來,我就不睡。到時候,他的孩子沒有了,別怪我任性。”

眉姨蹙著眉頭,強撐道:“我試試看。”

淩寶漪的倔脾氣發作,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牆壁上的歐式大鍾,熬著精神。淩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樓上樓下的兩頭跑。

煎熬了兩個小時,老田來了。他戴著黑超,脖子上纏了紗布。手上有幾條明顯的青瘀。他扳著臉,進門後就直奔淩寶漪的房間走去。

淩寶漪看到他,故意把頭扭過去使性子。淩準見他不苟言笑,猜他心中定有鬱怒。如果現在不給他麵子,傷了他的心,即使女兒把孩子生下來,也再難籠絡住他的寵愛。

淩準截住田有利,扶著他的手臂,誇張又心疼地叫:“這麼嚴重的傷,真是能下得去手,太歹毒了!別讓我碰到那個王八蛋,我一定宰了他。”說話間,她轉頭哄著淩寶漪:“寶貝兒,你男人來看你了。他本來不能出門的,現在讓你鬧騰的。你快要當媽媽的人了,能不能讓人省心一點啊?”

淩寶漪沒有領會母親的苦心,她火上澆油地說道:“不能!”

“你別不識抬舉,人一輩子有多少機會,能遇到一個對你這樣好的男人,哪個男人沒風流過,哪個男人有他對你那樣好?你如果再任性,我立刻收拾東西滾出這裏,咱們母女永遠不用再見麵。”淩準必須在此刻表明立場,她要讓女兒明白,她們此時擁有的一切,都是來自眼前的這個男人。

淩寶漪終於不吱聲了,她把手掌放到肚皮上,歪著頭望著田有利,望著望著,眼睛裏滲出了濃濃的悲愴。

“是我做的不好,冷落了寶漪!”田有利摘下墨鏡,走到淩寶漪跟前。他遞過傷痕累累的麵孔,虔誠地說:“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別委屈了自己和孩子。是我做的不好,我認錯。”

淩寶漪看到他眼圈烏黑,角膜血腫,一瞬間,怒氣消了。

她心疼地摸著他的臉:“我怎麼舍得啊!”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說得她的心弦酸了,痛了。

淩準退出了房間,她聽見淩寶漪探尋地問田有利:“那是個怎樣的女人,能把你的魂兒給勾走。看來我是不如她。”

“不提她,她真的沒你好,我已經和她斷了,往後一心一意照顧你。”田有利告訴淩寶漪。

“不,我要知道。”

“那好,我都告訴你,不過你不許吃醋,不許生氣。”

淩準緩步走下樓梯,囑咐眉姨,給兩個人做一些點心。

3

淩寶漪望著床邊的白月光,她把腳放到那團白暈下,臉貼著田有利的胸膛。她知道了小金,知道了他們的故事。

十年前,他和小金在歡場相遇,彼時,小金和淩寶漪的年紀相差無幾,同樣是清純脫俗。當時,他還不是W機構的書記,隻是一個有名無實油水輕薄的辦公室的主任。父親見他資曆不深,並沒有通過關係提拔他。畢竟官場的資曆需要心狠手辣來晉級。不然,就算身居要職,也會被人坑下來。官場很現實,沒有回到原點一說,一旦被人彈劾下來,就會傷筋動骨。父親讓他安心修行,就這段沉積的時光,他喜歡上了小金,於是瞞著家人和妻子姚雲朗,開始瘋狂地追求小金。小金雖然被他打動,卻並不愛他。兩個人同居了大半年,小金又投入了別人的懷抱。最令他無法容忍的,那個人他認識,正好是他的頂頭上司。嫉恨逼他做出了決斷。他匿名上書檢察院,不僅交代了上司的瀆職,還把小金的事情和盤托出。沒過多久,上司就被雙規,並鋃鐺入獄。姚雲朗得知,忙幫他疏通關係,趁機上了位。他見小金沒了依靠,返回頭再去找她。小金見他已名利雙收,便跟他重修舊好,兩個人又好了三四年的光景。當時的姚雲朗不到四十歲,他們夫妻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姚雲朗也放話,隻要她還有生孩子的可能,就不允許他在外頭拈花惹草後留下孽種。小金為他流了幾次產,直到有一天,小金發現了當年的那個秘密。就是他破壞了她的幸福。如果他的上司沒有入獄,他們早已經結婚生子。田有利的上司和妻子離異,就是為了打算迎娶小金。於是,小金取得了當年的證據,帶著那些證據離開了他。她要他生活在惶恐之中。後來,他通過多方的打聽,知道小金再嫁,並生了一個女兒,過著平淡的生活。他的心才漸漸放下來。事隔多年,小金再次找到他,他依舊抵抗不住她的魅力。帶著贖罪的心情,他幫她還了賭債,給了她一些錢,要求她跟他在一起一年的時間,並把當年的證據還給他,小金答應了。他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不想小金的丈夫找上門來,並毆打了他。

這就是他們的淵源,十年前是負累,十年後依舊是負累。

他跟淩寶漪保證,他會送走小金,從此再無瓜葛。經曆這些事情之後,他說,他的最愛就是淩寶漪,隻有淩寶漪。田有利答應她,等她生完孩子,就給她一個公司管理,公司運營的錢款,她可以一個人操控。

第二天淩寶漪送走他。淩準見她麵色紅潤,知道他們已經冰釋前嫌。一高興,她掏出一疊鈔票給眉姨做為喜錢。

人就是這樣慢慢被收買的。淩準笑著想。

4

樂極生悲,恒古不變。

淩準高興得過了頭,拖著眉姨去超市選購嬰兒用品。她轉了幾圈,對商品總覺不滿。不是嫌東西太便宜,就是嫌質量太差。不過,去歐洲已來不及了,去香港來回也需要幾天,她實在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家。於是,就隨便挑了幾件最貴的嬰兒衣服、奶瓶,尿不濕和奶粉。

收銀台前準備結帳的人排成長龍,淩準讓眉姨先去排隊,她看準了一款化妝品,準備買來送人。剛走到櫃台前,一個男人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閃躲著,男人故意迎上去。

“走開。”她揚起頭,厭惡地叫。

男人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這麼快就忘記我了,你真是貴人多忘事。”

淩準抬眼一看,才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是跑路許久的肖翊農。

“是你,你的債務還清了?如果是那樣,恭喜你了。我現在有事,先走一步了。”淩準想,要盡快地擺脫他。

“聽說你發達了,我就回來了。現在能幫我的人,隻有你。我要和你結婚,給你幸福。”他厚顏無恥地說著。

“你再不鬆手,我就要報警了。”淩準態度強硬。

肖翊農幹笑了兩聲:“我不怕你報警,我巴不得你報警,我現在是窮光蛋,你現在有地位有身份,隻要你不怕,我怕什麼!”

淩準急得不停拍打他黏住自己胳膊的手掌,那雙手鐵鉗一樣夾住不放。她跺腳,瞪眼,放狠話,招數用盡都無法擺脫他。超市的人很多,很多目光射向他們,淩準不想丟人顯眼,便向他求饒。

“你想要多少錢?”她問他。

“我不想要錢,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他輕佻地說著。

“休想!”淩準抬起高跟鞋,踹向他的小腿。

他大叫一聲,這才放開了手。

“還是武力最有用。”

他再次襲向她,一個老外擋在淩準的身前,中文流利地說道:“先生,欺負一個女士,太不應該了。”挺身而出的男人是白種人,四十多歲,金色的微卷的短發,棕褐色的眼珠,皮膚晶瑩剔透的白,他的汗毛很長,匍匐在袒露的皮膚上。他的笑容像硬糖,甜蜜中帶著硬朗的霸氣。

“小姐,遇到流氓,你要學會求助。”他攥緊拳頭,在肖翊農的眼前晃了晃。

“算你走運。”肖翊農啐了一口。

淩準認識這個叫做Joy的英國人。

Joy很紳士地幫著驚魂未定的淩準提著東西,遠處的眉姨正東張西望找尋淩準的影子。淩準定了定神,走向收銀台。

“我希望有機會還能再見到你,美麗的女士!”Joy說。

他們交換了聯係方式,淩準仰著頭,露出淺淺的笑:“本該請你吃飯,今天太晚了,改天咱們再約會。”

Joy也笑了,說道:“一言而定。”

眉姨望著Joy遠去的背影,用手背蹭了蹭淩準的胳膊,詭秘地說:“這老外看太太的眼神好色。”

淩準推了她一把:“我都快當外婆的人,別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