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途經靈石,城南的走向曆曆在目,城北的走向卻模糊不清。古時官道有相應的建置,清代雍正年之前,城北官道走靜升至冷泉關內;之後,官道走兩渡至冷泉關外。沿途如村莊、古廟、馬棚、車道、軍屯、烽火台、碑銘、傳說,等等,處處流露出官道的信息,標示曾經有過的文明。
一
靈石,蕞爾小縣,古來卻是燕冀晉秦之要衝。瑞石驛位於城南的高崖頭鎮,與縣齊名,可見此地非同一般。最早有隋文帝途經這裏,撂下一個“大道永吉”的縣治,唐明皇李隆基在此與諸大臣賦詩唱和,越發顯得榮耀有加,足以讓靈石的子民引以為豪。
從瑞石驛北出,繞翠峰山根折而向東,傍靜升小河南岸逆行十裏,先後到達草橋和南浦。草橋和南浦是兩個具有地標性的地方,後人附名建村。官道從這裏涉水過河,可能先有浦,後有橋,或者是橋又斷,浦照行。總之官道不走這裏,光靠平民百姓很難留下年深日久的印記。
越河北岸就是延安。延安村子孫廟中,有一通清代乾隆四十七年(1782)補修聖母殿碑記,本村監生程正義“觀馬棚損壞多年,亦欲為之拆蓋。緣身商遊河南,即於鄉親鋪行中募化銀兩,乃工猶舉,命已先亡。其弟監生程瑞儀為之繼其事”,雲雲。且不說程老大短命可悲,就其補修馬棚一事,大概不是因為村裏個人養馬。延安村坐落在河畔,一旦河水暴漲,車馬必然受阻,方便過往客商,是村民曆來就樂於解囊的善行義舉。
東出五裏到蘇溪村。蘇溪村因有清溪曲流、古刹名寺,故而久負盛名。村西資壽寺東小院石碑上有土地廟補修馬棚的字樣;村東安濟橋“徒行免涉水之病,車行無輸載之憂”。馬棚、道橋都是官道的痕跡,村中的老街即為官道舊址。西起資壽寺前,順坡而南,再轉向東到小溝西崖底,轉而北行到張家“圖南院”,至槐溝溝口,向南經明代宅院司馬第前,東止安濟橋側的文昌閣。
又五裏尹方村。尹方村名,取意於“一方之村落,必有一方之保障”,佐證蔭庇,集於土地一祠。清代乾隆十三年(1748),因為民居修建與通道相爭,所以合村公議,由生員郭煥都撰碑:“十家地基以南為始,以北為終”,“每家帶到秋糧一升七合,其甕門、官道,俱係十家公為修理。以後有公事,照此辦理。”不難看出,甕門是官道經過村莊的特征,而官道的名稱,也在集廣村正式露麵。
又五裏靜升鎮。靜升為國家確定的曆史文化名鎮,其內涵在於,本村王家是晉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新中國成立初期,榆次專區所轄各縣,太穀縣大村最多,靈石縣靜升村最大,地處山環水繞的小邑竟有全區最大的村落,不能不說是和官道有關。官道由西甕門進入靜升,沿著現在殘存的老街道前行,號稱五裏長街,從甕門東出。靜升文廟創建於元代,大成殿北廊下有清代康熙十四年(1675)重修文廟碑記:“舊路經於午壁(即鯉魚跳龍門)之內,頗見促隘,複買水地四分,改路壁外,闊舒稱製。”稱製者,標準也。後來在後土廟、關帝廟的碑記中,都能看到修橋補路的字樣。
又五裏集廣村。集廣在全縣境內也是數得上的古村落,從大橋、甕門、馬棚、古廟等諸多遺存中可以看出,它的興盛衰敗與官道的存亡密不可分。是啊!失落的文明往往隻有在荒村野店才能找到。據明代萬曆元年(1573)龍王廟重修道場碑記:“且廟西溝深,每遇大雨必出猛水流潺廟前,南北車道不能行走,村人憂焉。”龍天廟基的甕門就是轉而往北的孔道,甕門洞立壁的沙石條上,車軸兩頭刮痕深達寸餘,與城南官道逍遙村龍天廟甕門是一個模 本。村中有清代順治六年(1649)地方名士張尊美撰寫的增修堡隻碑記,摘抄幾句,奇文共賞:“及甲戌(1634)冬十月二十五日,八大王張獻忠同蠍子鬼、滿天星等賊眾數萬突至,男女老幼同逃溝壑,一時戰栗之狀等於風聲皆兵。而來年春三月再至,秋七月又至。繼至癸未(1643)間,闖賊犯闕,盛朝鼎興,羽書旁午,供役繁難,而父老子弟不困於賊則困於兵。”
北上十裏到帥家山村。傳說,宋太祖趙匡胤攻打北漢時,曾經在這裏紮過帥帳。傳說不等於事實,但在一個地域流傳久遠的故事,總能找到曆史的影子。烽火台和官道是一個走向,村東兀立的烽火台,有一股狼煙驟起、刀兵逼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