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娑羅樹(3 / 3)

他用道法對女媧說:

“女媧女媧,遠古大神。後天至上,天地之尊。後土至下,威力絕倫。喚醒地子,趕走天子。從此大地,方能幸存。”

女媧便朝不周山下跑,邊跑邊哀嚎道:“後土後土,天下大亂,若再不出,地將燒毀!”後土沒有出土。

女媧又哀嚎著:“後土後土,萬物將毀,大地子民,困於火塗!”聽到一聲沉悶的哀吼,可後土仍未出土。

“後土不出,女媧必死,女媧死後,萬物皆亡!”女媧叫了第三聲,大地開始劇烈咆哮呻吟,原來後土不知從何處出土。他隻能感受到女媧的感情,卻不知該怎麼做,便發出哭泣的聲音。

女媧便吐了一口血在不周山上。血滲入後土身體,他便掀開壓著身體的大山,從土裏竄了出來。

後土死死追趕著後天,越追越近,一直追到天邊。迫近太陽時,由於他剛出世,被太陽曝曬,感到口渴,他飲幹了黃河與渭水的水還不夠,頭昏眼花。

女媧看見自己的丈夫快不行了,準備到水神住的北海去取水,被一直躲在海底的水神看見了。水神想,天地間隻剩下四位古神,要是後土後天同歸於盡,女媧死後,天下便是他的了,他便準備將女媧殺死。

女媧用頭發汲水,心急,沒想到水神乘人之危,被水神扯進了海裏。女媧在水中不是水神的對手,怨氣化作一串串憤怒的水泡浮出水麵,水泡又化作數萬隻精衛鳥,這群鳥白天黑夜,銜來各個山頭的石頭,發誓要填平北海。

沒有女媧送水來,後土隻得跑到大湖飲水,路程太遠,半路上便渴死了。

而後天,經過許多次的無功而返,也不敢再輕易侵犯地界了。

在大地太平的日子裏,人參娃娃舍棄所有,獨留善根,在世間曆盡劫難,得到了道法的真諦。他與世界各地的其他先哲們一起,施善布善,幫助生靈,還把各自道法排列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世界從此便按照道法,開始了更有序的運轉。

大地上尊法行善,金光一片,企圖掩蓋太陽淫熱。

太陽神後天嘲笑著,他不僅沒被金光吞噬,反而幻化成十個太陽,他要將世人虛偽的善與虛偽的法撕破,露出人的本性。

法的光芒抵不住太陽的光芒,金光漸漸被淫。火吞噬,地上的生靈們開始露出爾虞我詐的本相,各種怪獸在地上橫行。

人參娃娃不能救世,便求助於精衛鳥。

精衛鳥已填平北海,將水神啄得遍體鱗傷,四處逃竄。人參娃娃幫助精衛將水神殺死,又用道法的力量,將這群精衛鳥集結在一起,幻化回女媧人形,並對女媧說:“女媧大神,後土是大地的兒子,隻有您找到他,用神箭射下吐毒火的太陽,才能拯救世界上可憐的萬物。”

幻化回人形的女媧,到昆侖虛鍛造了射日的神弓。一天,她看見一座小山在動,便知道是後土搖動了它。於是,她就用神力將昆侖山推倒了,原來後土埋在昆侖山的地殼裏麵。

射日神弓在普通人手裏,既無弓弦,更無弓箭,在後土的手裏,卻是既有弓弦,又有弓箭。後土見後天又來進犯大地,顧不上休息,就搭上箭,追趕著天上的太陽,並且射死了其中的九個,後天元氣大傷,再也沒有力量入侵大地上了,但他的凶殘戾氣仍然沒有消失。

後土同樣天性凶殘,是由於元始殺氣未滅的緣故。一日,後土羞辱女媧,女媧怒抽後土一巴掌,奔天而去。後土搭箭射女媧,女媧幻化出盾牌抵擋箭,邊退邊毒罵,並發誓不再見後土。抵禦箭的盾牌便是月亮。

沒過多久,女媧就有些思念後土了,可由於發了毒誓,無論女媧從月亮上怎麼張望,都尋不見後土。女媧就去請教人參娃娃。

人參娃娃張開法眼在世界中尋找,由於後土是原始大神,不屬於道的排列之內,所以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卻對女媧說:“您由於發毒誓,並在原始之初背叛了後天,後天是天的兒子,所以你要受到天的懲罰,要到天之盡頭被太陽曝曬千年,直到後天消除了心中所有的仇恨,才能解除毒誓,與後土相見!”

後土也開始後悔。一天,當他又望著月亮發呆時,發現月亮上的女媧不見了,以為女媧下地界上了,他便開始四處尋找。

第一個千年,他踏平了七十二座山,人也縮小了一半;第二個千年,他的眼睛流淚流瞎了;第三個千年,很多人看見一個瞎子在四處尋找,可誰會知道,他曾經是一位遠古大神呢?

而女媧,則在天之盡頭被太陽曝曬了三千年。她的皮被烤焦了,發出腥臭味,她就祈求天地,讓太陽的……火小一點。

她的祈求被後土感應到了,後土就舉著遮天布去遮擋太陽。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可已經來不及了,後天與後土兩位大神在天空中咆哮著做著決鬥。太陽神燎燃了遮天布,天火烈烈,朝大地上落下來。後土想,有後天在,世界總會不得安寧,於是,為了大地從此安寧,他張開了大口,一口生生地把太陽吞了下去……

等到女媧趕到,決鬥已經結束了,後天與後土都不見了,上古時期怨氣集成的血球散發出溫暖的光,怨氣與後天被後土吞噬帶走,而後土也被太陽蒸發掉了。

女媧掙紮著找到人參娃娃算賬,人參娃娃隻得如實說:“女媧大神,你們本是遠古大神,根本不屬於道的排列之內,不是我的慧眼所能識破的。後土也在人世找了您三千年,可是由於誓言,他見不到您。於是決定與後天同歸於盡,那樣,他雖然見不了你,卻能讓你免受曝曬!”

女媧哭著飛向大地。大地上所有的人都看見一隻木炭般的大怪物在天空中飛竄,眼睛裏流著紅色的淚水,每到一處,那地方便下一通紅雨。之後,大家看見大怪物撞碎了一百零八座山,落在了不周山下。

大家紛紛傳說不周山下死了個老妖怪,誰還知道,那便是造人的女媧呢?

大家圍觀著這個怪物,不時用竹竿撥她堅硬的死皮。這時,天空中飛出一道九種顏色的光,之後妖怪就不見了。

九色鹿救走了女媧,它不比人健忘,它聽著女媧的聲音,嗅著女媧的氣味,就知道是她了。

它白天從天山舔下天冰,鋪在女媧身上給她驅熱,晚上依偎在女媧身邊摩擦女媧的身體給她取暖。

一年之後,女媧黑色焦炭般的外皮開始裂開,上麵長出一叢叢的金邊牡丹樹,九色鹿便銜下最美的花瓣放成一堆。

兩年之後,金邊牡丹全開了,從牡丹花叢中裂開一條縫,一個裸體女人從牡丹叢中走出來,一頭閃著彩光的頭發像雲霞般裹著她的肌膚。她踩在金邊牡丹上,九色鹿在花叢中跳著,女媧複活了。

九色鹿朝花堆吹一口氣,變出了一件火豔豔鑲著金邊的霞帔。那霞帔飛呀飛,落在了女人身上。九色鹿目送女人走出了花叢。

從此以後,一個紅衣女人在大地上尋覓,從不說話,也從不回頭,徑直朝前走了七年七月七日,遇見了一群野豹子,豹子窩裏有個透體通紅,緊閉雙眼的男孩,他好像承受著火燒,馬上要死去的樣子。

紅衣女子用舌頭舔了一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便開始吐火;紅衣女子用舌頭舔了兩下他的眼睛,男孩就醒了。

你是誰?

我是女媧。你呢?

我是後土。

女媧牽著後土的手,消失在地平線上。

後天到哪去了呢?也許被後土吞掉戾氣的他,如今也過著快樂的生活。

您的茶大概也溫了,乘熱喝盡,結束這串娑羅樹上古老的傳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