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卜拉的意思是,逼著要那群馬,是怕別人給他毀了。另外,接受個新群,又過了配種季節,想再重新開始還得等到明年。如果在配種之前接了群,自己可以再搞個良種群。再說配成一個純種,至少是三代以後,那群馬第二代也配了,已經下了三年多功夫了。外國那些良種馬……他又要說外國的好了,好像說順留了。其實英國的良種馬是世界公認的優質馬種。伊犁馬是國內的優質馬,三河馬、蒙古馬都不如伊犁馬。漢武帝愛馬,曾經稱伊犁馬為“西極天馬”,每年派人到“大宛國”選“天馬”。蒙古馬是騎兵愛騎的,耐驚耐炸,戰馬和騎士震驚過歐亞大陸。如今,戰爭的烽煙已經卷過去了,美國的騎兵師已到了空中,現代和機械已經代替了戰馬的作用。現在培養馬就可從標致、奔跑的速度上考慮了,農村需要的役馬,最好是蘇聯的重挽馬,力氣大,耐力強。所以,江卜拉說:
“娜日薩,不是我不聽你的,這裏的事很複雜。”娜日薩說:
“我考慮到這群馬是卻吉紮布讓你接的,不要讓他以為你就是不聽他的話。”江卜拉說:“你說了我又不聽,這就連你的話也不聽了,又得罪了一個,哈哈……”
“哈哈……你小心點吧。”一是先接了聽了卻吉紮布,他和別人打了賭,二是另有原因。無耐,他隻好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勉強答應下來了。娜日薩怕他想不通窩在心裏,勸他想開點,看遠點,固執過頭了會變得僵化。你有你的想法,領導有領導的難處。卻吉紮布一概看好你,在某些問題上有分歧,這是正常的,也是不可避免的。領導有領導能力,政策水平,再有能力,也是政治素質高一些,不見得文化素質和別的方麵也高,共產黨幹部不是常講群眾路線,向群眾學習嗎,要都高、都高明還向群眾學啥哩?先接了,走了一步說一步,走了一步看兩步,世界上沒有鐵板鐵釘的事,經常會變的。
江卜拉覺得,還是娜日薩最理解他,她的話像春風吹入了心房,他感激地接受了。
炎熱的北方,缺雨的年份比較多,今年又是一個幹旱的夏季。一般來說,春天風沙大,夏季相對雨水少。因為夏營地牲畜過於集中,馬群和羊群爭草坡,隻好又把馬群調往北部淖爾邊上,羊群也是早出晚歸延長放牧時間。
“馬背上的知識搖籃”,因江卜拉的後撤,娜日薩的延長放牧時間,“搖籃”漸漸地變得“遙遠”了,馬群和羊群拉開距離後,江卜拉和娜日薩見麵也很少了,他倆見一次麵,江卜拉還得把馬群托給別人,騎馬跑百十來裏在山坡上見見麵,這頭由娜日薩“搖”著,那頭由江卜拉“搖”著,可因長期拴在馬群上,錄製資料的時間少了,請人來講課也去不了淡化了,“搖籃”斷了源,一個月裏隻輪著上一次課,慢慢變得枯竭了。熱起來的興趣又被遲緩的馬背搖落了,解放以來不知有多少次的“青年熱”無故地被潑了冷水,民心民願都會像季節的野草,隨著“氣候”的變化而有枯有榮。就連青年們的婚姻愛情也受封建殘餘勢力的挾製和約束,獨立自主的女性意識,常常是一紙空文,青春的苦悶和壓抑,使許多人過早地結束了生命。
江卜拉和娜日薩,認識又進了一層。僧格是愛情與事業的障礙,但不是一堵牆。他們真正的阻力是傳統意識和權欲。他們以後的會麵,差不多盡談論這些厚重的曆史,越談越深沉、越負重。娜日薩覺得,兩個人越談越投機,越感到心靈相通,越是這樣,越感覺到他是她的,她是他的生命與靈魂,誰也離不開誰,否則,就是無味與苦悶,誰失去誰,就是死亡的征程。她們常常唱一首情歌:
有一條冥冥的小路,
總在等一個騎手的歌聲;
有一片幽靜的湖泊,
總在望著一個牧女的背影,
有一條薄霧似的紗巾,
總在紡織一片思念的彩虹。
……
唱啊,談啊,兩個人到了一起,總覺得精神十分爽快,總覺得有談不夠的話,離不開的情,兩心相悅,靈魂的溝通是無窮的樂。
人類有別於其他動物的特征之一,就是對精神生活的追求。精神這東西虛無縹緲,脆弱如冰,一旦受傷,複原很難,可惜偏偏是愛情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本身難求也就罷了,有幸得了還得不斷抗拒來自各方麵的襲擊,一不小心就會得而複失,因此,他與她都很珍惜這段愛情。這種得以建造在沙灘上的樓閣,風搖雨襲總是不斷,他們還要付出艱辛的努力。因為愛情是最高境界的“樂”是靈與肉的完美的結合。要知道肉易得,靈難求。他們是緊緊地抓著靈不放,肉不是他們現在的所求,肉是一時的神聖,靈是長久的天堂,無論多麼艱難,他們要攜手並進,步入他們向往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