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牛肉烤好還要一段時間,這當口上來了兩道熱菜,一道是香煎鱈魚,一道是蒜味豬排。一輪敬酒之後,霍拉斯子爵終於又撈到時間同瑞卡德談錢的事了。
“首相大人。”瑞卡德聽見他的聲音就頭皮發麻,“今天如有怠慢之處,請您包涵,也請您的這些賓客包涵。”他又要說什麼難聽的話了,瑞卡德真希望自己現在是個聾子,“要知道眾口難調啊。上午剛剛進來的時候,艾米拉伯爵夫人特地讓她的侍女轉告我,最好用餐的時候能有歌手和樂師相伴,這樣才有氣氛。可是請歌手、樂師要花那麼多錢,而且時間也太緊了,到哪裏去找呢,就隻好委屈艾米拉伯爵夫人了。您看,這下伯爵夫人肯定不樂意,要記上我怠慢的一帳了。我們這兒緊靠科林城,我可不想讓鄰居間的關係弄得太緊張。”
這女人該死!瑞卡德恨得牙癢癢,我真應該給她一腳,叫她滾回科林城,拿她家的金子來喂飽這頭大象。
“嗯——沒事的,這隻是件小事。”瑞卡德發現這餐桌成了痛苦的刑場,他期待著這晚宴早點結束。
表層的牛肉已經烤熟,溢出馨香的氣味,一個廚子連忙割下那些滿是金黃油脂,還發出‘嗞嗞’響聲的牛肉,盛上盤子,端到主賓桌上,請子爵夫婦,瑞卡德公爵,卡特公爵先用。兩個小跟班飛快地轉動著烤架,讓割完第一層肉的牛在火盆上麵旋轉。很快,其他的賓客也吃上了噴香的烤牛肉。
“我要嫩點的。”一個賓客叫道,廚師不等肉變色,就割下那塊還帶著血絲的部分遞給他。哄鬧聲,嬉笑聲,不絕於耳。幾個賓客開心地哼起小調來,充當了歌手的角色。
“先生您看,我們都是有教養的紳士,淑女。不會為幾個歌手,樂師生您的氣的。伯納爵士不是充當了大家的歌手了嗎?”
老子爵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哦,是的,是我考慮得太多了。謝謝首相大人的提醒。”
晚宴一直延續到深夜,城堡外麵的營帳裏,騎手們圍成一團,坐在篝火邊,盡情地享受著美食。他們的菜肴要簡單得多,隻有一大鍋熱騰騰的雜什燉豬肉,伴著大桶的啤酒。傳出的歡笑聲遠遠比城堡大廳裏的多得多。
艾妮的侍女拉亞匆匆穿過城堡,走進大廳,在瑞卡德耳邊低語幾句:“大人,殿下的情況很不好,希爾曼學士請您再想想辦法。”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女未作任何停留,旋即返回。
“我們未來王後的情況不好麼?”霍拉斯子爵關心地問道。
“燒退不下來,再下去就危險了。”瑞卡德語調清淡地說。如果不是她異想天開地走這條路,也不會弄得如此糟糕,女人生來就是感性的動物,千萬不能由著她們的性子來。
“我們還是去探望一下吧,畢竟她會成為我們的王後。”老子爵提議道,瑞卡德點點頭,心想,這老東西雖然吝嗇,卻還知道待客接物的規矩。他向坐在對麵的卡特公爵打了個招呼,起身朝著城堡的樓梯走。
“夫人,替我招呼客人,我要去見見未來的王後啦。”霍拉斯子爵推開餐盤,在妻子麵頰上輕輕一吻。
“甜心,你去吧。”
喧鬧,人聲,統統丟在身後,拐過兩道彎以後,大廳裏那種震耳欲聾的吵鬧聲幾乎縮成了一隻蚊子的嗡叫,瑞卡德愜意地呼出一口氣。風從敞開的狹窗猛灌進來,剛才的那種叫人頭腦昏沉的悶熱被一掃而空。獨角獸是高貴的動物,不合適呆在豬圈裏。瑞卡德附思道。他把霍拉斯子爵的客廳比作豬圈,完全是有根有據的說法。這老子爵也不知為什麼,手下的男女仆從,廚子馬夫,個個醜陋無比,滿身汙垢,像極了圈裏的豬。相比之下,他們夫婦的醜陋倒被這群人遮去了不少。
也許他本來就是打算這麼幹的。想到這裏,瑞卡德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來大人對今天的晚宴很是滿意啊,如果有機會,下次再來。”老子爵跟在瑞卡德後麵,落了一大截,剛剛才匆忙趕上來。
他還真是皮厚,瑞卡德綻放的笑容當即就凝固住了,下次,下次他會把讚布拉城都吞下肚去。“好的,會的,有機會再說。”
他看見霍拉斯子爵那張牙齒脫落的嘴巴似乎被隻看不見的手捶了一下,剛想張開又立馬閉上了。“我們還是去見殿下吧。”
這座城堡雖然不大,但是走在裏麵卻有行至迷宮的感覺。小小的三層主堡總共有八九個拐角,城堡依山勢而建,好像一張折疊過的紙,圍攏成一個扭曲的四邊形,四邊形的一條邊鑲嵌在一千二百尺的石灰質山岩中。因此,城堡有一部分完全就是未經修飾的石壁。艾妮所居住的主人房在城堡的後側,要去那裏得從兩旁拐過去。城堡的中央空地上是一個很大的水池,霍拉斯子爵為了節省,根本未做任何修繕,那裏本來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下完雪後又下雨,泥濘得一塌糊塗。
“先生,尊夫人今天見到未來的王後以後,恐怕有什麼話要和您說吧。”瑞卡德惦記著早上那次不同尋常的失態,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他清楚霍拉斯子爵很善於利用秘密做買賣,隻要你開出合理的價格。
對方先是一愣,臉色明顯有些發白。看來這秘密還不小,老家夥有些害怕嘛。“沒……”他結巴地搪塞著,一看就是有問題,“沒事,怎麼會有事呢?隻是我夫人年紀大了,經不起久站,腿腳打顫而已。”
“怎麼會沒事,先生?您當我看不出來。尊夫人可是薩克文思人,我們未來王後的母親則是薩克文思公主康斯坦察,難道這點您不知道?”
瑞卡德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猶豫。看來這事很可能是個禍端。老家夥對於秘密通常會吊足別人的胃口再談價錢,不會這樣躲躲閃閃的。自己現在應該下一個叫他垂涎的價碼,這樣他就會鋌而走險。
“先生,我知道你一直苦於自己的封地沒有良田。如果你能告訴我這個秘密,我可以把白水河與瓦倫河交叉口處的那片肥沃的灌溉田封給你,算作交換這個秘密的代價。要知道那片原屬於叛徒沃裏伯爵家族的領土可是有不少人惦記著的。”
老頭兒的眼睛裏閃出貪婪的光,掩蓋了原本的恐懼。
“跟我來,得找個沒人的地方。”他左右張望,確保絕對沒有人聽見。
城堡的左側,長廊的盡頭,有一道小門,直通向一段深嵌於岩洞中的密道。密道可下至峽穀底部,那兒有一間觀察白水河水流的石屋,除非上遊大雨,洪水來臨,平時絕對沒有人進入。
老頭兒在前麵帶路,領著瑞卡德走下一溜長長的黑暗的石梯,‘嘩嘩’的流水聲自靜謐中傳來。石屋就建在河穀懸崖的一塊突起岩石上,裏麵有一張守夜人睡的石床,上麵鋪的草早已潮濕黴變,散發出腐爛難聞的氣味。
老子爵讓瑞卡德摘下手上的戒指交給他作為憑證才肯講出這個秘密。無奈,這位禦前首相隻得乖乖照辦。
狡猾的老狐狸,我一樣能叫你一文都撈不著。“先生,您現在可以說了嗎?”
“當然。”老子爵笑起來,嘴巴裏殘損的牙齒又黃又黑。
“大人,我夫人在沒嫁給我之前,曾經做過康斯坦察公主的母親薩克文思的伯莎王後的侍女。她見過年幼的康斯坦察公主,公主有一頭栗色的柔亮卷發。眾所周知,康斯坦察公主所嫁的理查德公爵發紅如火,被人們叫做“赤炎”,他們怎麼會生出個黑頭發的女兒?而且,我沒有記錯的話,理查德公爵和康斯坦察公主的眼睛都是藍色的,我們這位艾格尼絲女公爵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呢?”
“黑色。”
無須多說,瑞卡德已經能明白這意思了。
“顯而易見。”霍拉斯子爵聳聳肩膀,“再往下說很可能會被認為是叛逆。艾格尼絲就要成為王後了吧。”
這樣的秘密猶如毒蛇之牙,不管是誰都得小心。
“就讓它爛在肚子裏,以後不許再提。”瑞卡德低聲警告道。
“當然。”老子爵露齒奸笑。
他們返回城堡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瑞卡德同老子爵去艾格尼絲的房間寒暄幾句後就沿途返回。女公爵的病起色不少,燒退下去了,希爾曼學士終於撈到個機會吃他的晚餐。連日來的操勞讓這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腰背亦見佝僂。
他太老了,瑞卡德想,得找個人做他助手和接班人。
瑞卡德的房間在城堡西麵的舊塔上,需要穿過大半個城堡才能到達,霍拉斯子爵堅持陪同,盛情難卻,他也沒有辦法。走到右側長廊梅爾斯.辛利汶房間門外的時候,裏麵清楚地傳出了女人興奮的呻(chahua)吟聲。
“寶貝兒,你想讓我開什麼顏色的花呢?紅色的?白色的?啊啊啊啊啊……你騎馬的時候也這樣生猛嗎?”
瑞卡德注意老頭兒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紅得就像大石榴。
“賤貨!”他拔出佩劍,一腳踹開門,裏麵的一幕叫瑞卡德也目瞪口呆。
梅爾斯正騎在一個女人的背上,像西蘭多斯闊野裏發(chahua)情的公馬攻擊瓦斯曼良種母馬那樣折騰著,動作之猛烈叫瑞卡德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晃動。
老頭兒闖進去的時候這兩人的動作還未來得及停止,那女的拚命尖叫,接著聲音就像被卡住一樣,“啊!”地一下就沒了。
“賤貨!家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老頭兒一拳捶上去,女人的半邊臉頓時通紅一片,片刻就腫得老高。明天就會更腫,可惜了這張漂亮的臉。瑞卡德此刻看清了這個女人的容貌,正是老子爵守寡的大女兒吉德。
寡婦果然麻煩。公爵悻悻地想。不過她的身子真得很漂亮,飽滿的乳(chahua)房雙手握不下,小腹平坦光滑,乳(chahua)頭,*還是粉紅色的,看來她還沒有生育過。這麼青春漂亮的女人,獨守空閨真是太難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