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的大理石壁把聲音放大了千萬倍，直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一個人已經到達埃蘭麵前，伸手去扯他的頭發。
“小心！”埃絲特尖叫，飛起一腳，正踢在此人的鼻子上，鼻梁旋即發出令人心碎的聲響。“謔謔謔”那人捂著鼻子原地跳著踢踏舞，鮮紅的液體順著手指縫直往下滴，在灰色的大理石地麵上描出絢麗的紅花。
見同伴被打傷，其餘的幾個一湧而上。埃蘭躲掉了一個人從右邊揮舞過來的拳頭，卻撞上另一個人迎麵打來的木棒。
“笨蛋，快躲！”埃絲特跳下桌子，一把拉過埃蘭，接著一腳踹在另一個人衝過來的人的胯下，那家夥立刻倒地，連聲音都沒出就皺縮成一團，雙手捂著下檔，不停地搓。可埃絲特並未想放過他，慌亂之中又在他手指上踩了一腳，結果這家夥的手指發出了可怕的哢噠聲，然後就像個斷掉的竹節似地吊在那裏，人似乎已經痛昏過去，連哼哼聲也聽不見了。
埃絲特指揮著埃蘭旋轉躲避，然後伺機出擊，就像是毒蛇噬咬獵物那樣，每擊必準。不一會兒，地麵上已經有七八個倒在那裏翻滾哀號。整座圖書館都被混亂的打鬥聲驚動，大門外響起巡城衛兵們沉重的腳步聲。
“麻煩大了，快逃！”埃絲特小聲知會道。她胡亂地擼起攤開在桌麵上的書，拉著埃蘭往後跑。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響，他們倆個一路衝進史料區，沿途撞翻了好幾個手拿書卷的學生，直到跑遠後身後才響起咒罵聲。轉過一個彎後，他們進入了自然學區，這裏有些危險的瓶瓶罐罐，所幸的是兩人什麼也沒碰到。最後他們跑進平常很少有人光顧的古語言區，陳年的古書在急促的腳步聲的震動中抖落下嗆人的灰塵，在兩人的頭發和衣服上撒上一層咖啡色的麵粉。
後麵雷霆般的腳步聲變輕了，幾乎縮成針尖落地之聲。
埃絲特停下腳步，喘了一口大氣，無奈這陳年的灰塵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像胡椒粉般刺鼻，她咳嗽了幾聲，抱怨道：“老混蛋，讓我們這麼狼狽。不就一點兒小事嘛。”
“還……還小事？”埃蘭從來沒有這樣急促地奔跑過，肺燒焦般地疼痛，咳嗽連連，幾乎暈厥過去。反胃的血(插話)腥氣一直衝到喉頭，在嘴裏彌漫開來。
“如果不是你那樣沒禮貌，我們也用不著跑成這樣。”
埃絲特不高興地撅起嘴巴，“你就會怪我，看不見別人的不是嗎？”她一揮手，碰落了一疊隨意擺放的書稿，沙灰霎時揚起，把埃絲特的頭發和眉毛掃成了灰白色。
“唔，我的天！”她伸手連連揮舞，濃密的灰塵才慢慢散去。“你成老頭子了。”她笑道。
“你是個老太婆。”埃蘭也笑起來。
抬頭仰望，這裏的書稿一直堆到天花板，高處隱沒在一層難以看穿的黑暗中。這裏有多久沒人來了？埃蘭望著那些書卷上厚厚的灰塵，不禁問道。
他們在堆疊成牆壁一般的書卷裏穿行。埃蘭不時會抽出一兩張看看，泛黃的書頁上密密麻麻地抄錄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文字，一個也不認識，放在下層的部分書稿浸漬著大片的黴跡，散發出恐怖的氣味。
這片人跡罕至的古語言存書區書架呈放射狀圓環排列，越往裏走，書稿的年代就越久遠。埃蘭抽出一份靠近中心同心圓的書稿看了看，上麵標注的一個符號他認識，這是他們家族一位古老的北境之王的徽號——灰山的三座高峰，使用於九千年前，那時他的家族統治著整個亞斯蘭大陸的北部。
“這一片都是九千年前左右的書卷。”埃蘭翻開那本黑色的大書，“埃絲特，伊瓦學士說過，圖林根城建於六千年前，而那座神秘的地下工程至少建於這之前的五千年前，所以這本書少說也有一萬一千多年了，看來我們要找的東西隻有在那中間找了。”他說著用手指指擺放在這座大廳中央環繞成一個圓形的書架。
埃絲特點點頭。
中心圓環書架上的書稿和這裏其他地方的書稿大有不同，這裏很多書卷都是用動物皮革製成的，卷成一卷疊放，上麵書寫的文字因為年代久遠而變成一種奇怪的褐黃（chahua）色。埃蘭把它湊到鼻子下麵嗅嗅，幾乎立刻就可確定這是血跡，不同於黴味的腐朽氣息包圍著這些書卷。
用血寫成的書。埃蘭把這些東西拿在手裏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惡心感覺。他忍耐著翻開，尋找熟悉的文字。
沒有，還是沒有。
“這書這麼多，怎麼找？”翻了幾卷之後，埃絲特把手裏的書卷扔在了地上，“髒死了，你看我的手，就像從煤堆裏摸過來的。”
這樣找的確不是辦法，埃蘭咬咬嘴唇，這內層書架一共有十二架，每架都高及天花板，想要憑他們兩個人翻個遍，得花上幾個月的時間。
怎麼辦呢？埃蘭的目光上下遊移，想要找到個可行的辦法。突然間，他的目光掃到了書架左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那裏貼著一張暗黃（chahua）色的小標簽，被旁邊的書卷遮去了一半，隻露了個角在外麵。撥開那些書卷，埃蘭發現這張標簽上書寫的文字和這層所存放書卷的文字是相同的。
其它的夾層是否也有這樣的標簽呢？他找了好幾層，每一層的這個地方都有一張這樣的標簽。
隻要找到與這本書有相同文字的標簽就可以找到與這本書有關的東西了。
埃蘭高興地對埃絲特說：“埃絲，找找這些標簽，看看上麵有沒有和這本書上相同的文字？”
兩個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往來於那些書架和扶梯間。半個小時後，埃蘭德上方傳來一聲興奮地叫喊：“喂，在這兒。”
順著狹窄的扶梯爬到第七座書架的頂層，埃蘭看清楚了埃絲特所指的地方。這裏高懸於空中，離地麵足有二十尺，厚重的積灰預示這兒有上千年無人翻動過。
“隻有三份，我找過這一層，其它的都不是。”
埃蘭從她手上接過書卷，翻開後仔細瞧了瞧。有兩份上除了這種文字以外還有另一種古文字作為解釋，最長的那份從頭到尾都是這種奇特的旋渦狀文字，隻是不像他的那本書上的可以流動。
“你看這些是什麼字？”埃蘭指著下麵是譯文的文字問埃絲特。她搖搖頭，答道：“我念的書還沒有你多，你都不認識，我怎麼可能認識？不如拿出去找個認識的人看看。”
“也好。”埃蘭小心地拍去書卷上的灰塵，把它們塞進衣袋裏。
兩個人先後爬下扶梯，剛要到底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說話聲，從聲音上聽，似乎有兩個人。
“你確定這兒不會有人來嗎？”開口的是個女人，聲音尖細。回答她的是個男人，說話聲不大，卻能叫埃蘭他們聽得清楚。
“這點你大可放心，這地方一百年也不會有十個人來，裏麵除了灰塵，頂多有幾隻老鼠。”
“還是小心點兒好。”第一個人又開口了，“這件事事關機密，萬一泄露出去好多人都要掉腦袋。”
“沒事的。”另一個聲音安慰她。
腳步聲漸來漸近。
“快上來。”埃絲特催促著埃蘭往上爬，他們剛爬到最頂端的時候，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從書架的拐角處閃了出來。
“噓~”兩個人緊貼著書架頂端，矮下身子，藏在那一片看不透的陰影裏麵。從這裏他們可以毫無阻擋地看清下麵的任何動作。
這兩個人衣著華貴，女人佩戴著閃亮的金飾，穿著藍色織金禮服，淺褐色的卷發上纏繞著金絲發帶。男人又矮又胖，一副學院學士的打扮，卻沒有佩戴學士的標誌。從他們倆談話時的態度上看，女人的地位應在男人之上。
他們一直走到環形書架中間的長桌旁停下來，女人環顧四周，非常警覺，埃蘭心裏打鼓，祈禱她不要看見自己。幸好她的目光隻在下麵轉悠，並未往上看，埃蘭懸著的心放下了。
沉寂片刻後，女人首先開口：“瑞斯，瓊小姐吩咐你的那件事怎麼樣了？明天就是婚禮，她不希望再拖拉下去。”
“保準沒事，東西是我的一個合作夥伴從伊斯倫布帶來的，教廷裏的那些主教們經常使用它讓那些討厭的異教徒消失，就連教宗也對這東西的效果讚不絕口。現在它已經到了我的手裏，如果你不信，可以找個乞丐驗一驗，看看效果？”男人把手探進懷裏，一臉的壞笑。
他們一定沒幹好事，埃蘭認定，繼續側著耳朵傾聽。
“這個嘛，算了。”女人搖搖手，似乎被這裏的灰塵弄得很不舒服，“這件事qing動作越小越好，任何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事情都不要做。我們寧可不成功，也不要出事。小姐說了，事成之後有獎賞，但是弄砸了，一切後果都得你們承擔，到時候沒人會出來替你們說話。”
男人聽後笑起來，滿滿地拍著胸脯。“這個請您轉告瓊小姐，‘劍之鷹’絕對值得信任。”
女人不滿他的驕傲，露出譏笑的表情。“希望別像上次‘暗盜’那樣，拿了錢就沉了船，個個都是笨蛋，連那女人走哪條路的消息都弄錯。”
“不會啦，不會啦。我以名譽保證。”男人伸手去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嘿，你的保證比這兒的破紙結實不了多少，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這次若不是我介紹，你連小姐的麵都見不了，還整天呆在宮門外吹風哩。說，要怎麼謝我？”
“現在就謝，你喜歡的。”男人說著便把手伸進女人的胸衣裏使勁地揉搓，“幾天不見，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