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埃蘭(1 / 3)

能夠得到維斯加公爵的準許,同埃絲特小姐共騎一匹馬,是埃蘭沒想到的美事。而埃絲特的騎術如此高明,也是埃蘭沒想到的。

離讚布拉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到了中午,他們就能在豪華的宮殿裏休息了。想到這裏,埃蘭用手摸了摸放在懷裏的那本厚書。到了讚布拉,或許這書中的秘密能夠解開,他愉快地想。

前天晚上,他和埃絲特帶著這本書去拜訪了圖林根城最為博學的伊瓦學士。

學士住在城堡東麵的學士塔裏,他的房間內擺滿了各種各樣稀奇的玩意兒,有的不用手就能動,而且不用任何東西去撥。有的一漲一鼓,好似田野裏的癩蛤蟆。藥草的香味是伊瓦學士的標誌,常常他人還沒到,那股濃重的藥草味就先傳了過去。在他的房間裏這股味道更濃,四周的架子上,各種草藥陳列在上麵,每一種都用好幾種語言標注了名稱。

埃蘭把那本書拿出來的時候,學士的臉上瞬間閃過驚訝之色。

“你是在哪裏找到它的?”他問,手不時地在厚重的書麵上拂過。

埃蘭詳細地描述了自己是怎樣找到河岸邊的石屋,又是怎樣下到一條密道裏,最後找到這本書的經過,每一個細節都沒有落下,除了一點——這本書是活的,與其說是他找到了書,不如說是書找到了他——這一點沒說。

伊瓦學士的眉頭越聽越緊。最後,他緩緩地翻動那些書頁,發出‘嘩嘩’的聲響。黑色的底頁上,金色與綠色的光輝相交,每重新翻動一次,花紋都大不相同。

“埃蘭,我不能確定,這可能是古代精靈們留下的書。我不認識這上麵的字。”伊瓦學士合上書頁,用手指輕撥封麵上浮動的金色漩渦花紋,那花紋慢慢地流動起來,就像河中的激流。“圖林根建城誌上清楚地記載著這座城市建築之初,曾今在這片三角石洲的地下挖到一個巨大的地下工程的上層建築。這個工程的主體部分深深地埋於圖林根河河底,我們挖到的這部分上層是交錯的通道,密如蛛網,四通八達。之後的曆代公爵時常派人下去查勘,從未得出任何結果。誰也不知道修建這個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又是誰在什麼年代為何而建。這是圖林根最大的秘密,也是一個謎。我幫不了你,不過在讚布拉古老的圖書館裏,存放著不少從上古時代留下來的書稿手跡,去那兒或許能夠找到答案。”

伊瓦學士的身影同燭火一起模糊,埃蘭德注意力回到馬上。他撫mo著懷中的書,小心地將其打開。上麵的花紋又起了不少變化,就像奔騰的水流,迂回纏繞,永不止息。

“還在想那本書?”埃絲特笑道。她突然一鞭馬,馬兒狂奔起來,顛得埃蘭差點把那本書丟掉。“你現在想那本書的時間比想我還多,我可要嫉妒啦!”

“那我就好好地想你呀!”

埃蘭不停地咯吱她,直到她笑得喘不過起來,一邊努力挽著韁繩,一邊大聲求饒:“夠啦!夠啦!”

他們倆的大聲玩鬧叫旁邊的騎手不停地躲避,一些馬匹也惱怒地嘶鳴抗議。

“讚布拉城到了!讚布拉城到了!”

一名騎士自前方飛馬疾馳而來。埃蘭迎著太陽向東南方眺望,一抹血線自天際劃開,巍棱棱的尖角矗立其間。萬裏晴空下,天色晶藍奪目,不染一絲纖塵。

好壯觀哪!埃蘭從馬背上站起來,反正有埃絲特馭馬,他隻要站穩就沒問題。

在宏偉的讚布拉城之前,埃蘭以前見過的那些個城市統統成了鄉下的牲口圈,土氣難看,破敗荒涼。城市裏林立的尖角塔樓仿佛列陣士兵的長矛尖,它們有的潔白,有的蔚藍,但大多數還是那宛如凝血的暗紅,深邃漆黑,在初升的曙色下閃閃發亮。

長長的隊伍逶迤蜿蜒,進入本來就十分擁擠的大城。前麵開道的衛兵不停地揮舞皮鞭,隊伍卻越走越慢。直到中午前後,太陽的光輝直射地麵,他們才到達白露塔王宮西麵的下榻宮邸。大人們嬉鬧著三五成群地商量晚上的去處,無暇顧及,埃蘭和埃絲特趁著這個機會溜了出來。

埃蘭把大書背在肩上,埃絲特則帶了一把纖細的短劍,外形像一把放大的錐子。

“埃蘭,得帶個家夥在身上。城市越大越亂,有個東西好防身。”她拋給埃蘭一把匕首,青銅雕花的手柄,精致的灰紋鋼刀鋒,鋒利無比,“插在靴子裏,很方便的。”

“你以前出去過?”埃蘭綁好書,接過匕首,望見埃絲特又把一樣小東西插在頭發裏麵。

“溜出去過好幾次,遇到過一個傭兵團,這些招數是他們交給我的。”

“你很在行。”埃蘭幹笑道,心裏卻在嘀咕,要是結了婚,我打不過她,該找誰幫忙呢,大哥還是二哥?

埃絲特似乎瞧出了他的那點鬼心思,湊上臉去,神秘兮兮地說:“這有什麼,多出來走走,就熟了。”她收緊最後一根皮帶扣,將那把細劍插在腰帶上。

米拉西瓦圖書館位於王宮西麵的王後大街,米拉西瓦高丘之上,是一座大型圓頂建築。使用了同白露塔王宮劍樓一樣的石材建造。從遠處望去,粉紅色的穹頂很像一頂特大號的氈帽。這裏搜藏著古埃諾帝國兩千年來曆代皇帝收集的書稿文獻,還有大量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手稿和珍貴繪本,其中包括那本傳奇的史詩《英格拉杜姆吉斯》的原本。

圖書館平時主要麵對北城的阿拉爾王後學院的學生,教士僧侶,領主貴族開放,門口設有衛兵,鮮少有閑雜人等進入。

埃蘭剛走到大門外的雲母石台階上,兩個身披灰袍的衛兵就走過來,將手中的長矛橫欄在他麵前。“快滾開!這裏不是乞丐乞討的地方!”

埃蘭一怔,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應對。

“滾開!這位是北境公爵埃德.維利文的三公子,是阿苟斯國王的座上賓,你們這些個看門狗,休要瞎了眼睛!”埃絲特撥開衛兵的長矛,大聲說道。

衛兵的眼神煞那間就變了,左邊這個年紀稍大一點的立刻就打起了招呼:“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少爺,是我瞎了狗眼,沒有認清您是什麼人,您和這位小姐可以進去了。”

他點頭哈腰,一直目送埃蘭兩人進去,然後又擺出那副威嚴的模樣立在圖書館門口。

“這些看門狗就是這樣。”埃絲特邊走邊在埃蘭耳畔嘀咕,“給他們點臉他們就上天,給他們點教訓他們就扒下來舔你的腳趾頭。喂!埃蘭,你是公爵的少爺,可看上去怎麼還沒有一個農夫的兒子大膽。對待這些個下人就應該擺出你主子的威嚴,要讓他們打心底怕你,服你……”

“埃絲特。”埃蘭終於受不了了,停下腳步,“我不喜歡人家看見我像看見鬼一樣。”

雖然這些天埃蘭很喜歡和埃絲特在一起,但是她現在的這番話卻叫他反感。在蘭登的時候,埃蘭從來不把那些侍衛,侍女當做低人一等的下民,反而把他們當做朋友,但是此刻埃絲特強灌給他的這些觀點,無一不把自己抬高到神的位置,而別人賤如塵土。

“埃絲特,我們隻是來找解開那本書的鑰匙,不是來訓斥下等人的。”

埃蘭說完這句後,丟下埃絲特朝著內廳走去。

這座圖書館的藏書區依照其收藏的不同而分為好幾個大類:文學區,醫學區,史學區,神學區,古書區,自然學區以及正常人難得一去的古語言區。數以千計的書架,浩如煙海的書籍,光光看上一眼就叫人倒吸一口涼氣,要在這麼多書籍中查詢到有關那本書的資料,實在是太難了。

埃蘭走到圖書管理員麵前,他是個頭頂全禿的老者,正因為閑暇無事坐在那裏打盹兒。他也配戴著學士的徽章——一支羽毛筆,穿著象征學識的藍色天鵝絨長袍。

“老先生,老先生?”埃蘭一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天氣不冷不熱,老頭兒睡得十分紮實,嘴角流著口水。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埃絲特從後麵走過來,兩眼閃光,拳頭緊握,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埃蘭見狀立即閃到一邊,害怕她失控會揍自己一頓。

“老家夥!!!!!快醒醒!!!!!”

她鼓起一聲,大吼出去,震得天花板都微微震動。老頭兒幾乎精神錯亂地從椅子上跳將起來,大聲喊道:“地震了?地震了?是誰說地震了?”

她這招真損,埃蘭瞠目結舌,卻也不得不佩服,多管用啊,效果幾乎立竿見影。

“老先生。”埃蘭跳到他麵前,用手連揮幾下才叫他平靜下來。

“老先生,我想問一下,有沒有和這本書有關的資料。”他從背袋裏取出那本大書,放在老管理員麵前的案幾上。老頭似乎被埃絲特那聲嚇壞了,還抖索個不停。

“老頭!你還沒醒哪?”埃絲特嬉鬧道。

老頭兒盯著他們上下打量了半天,慢吞吞地說:“是你們兩個攪了我的好夢,還把我老人家的心髒病快嚇出來了!”

“我……”埃蘭發現舌頭突然打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是我們又怎麼樣?”埃絲特雙手一叉腰,“你在辦公務的時間睡大覺。我們叫醒你那是負責任的做法,壞一點的報告給你上司,叫學院來追查你。”

老頭兒的臉霎時間就紅了,像煮熟了的螃蟹。

“哪裏來的野小子,野丫頭,跑到圖書管理來撒野。來人呐!把這兩個鄉下野種給我轟出去!”他尖叫道,那雙招風耳也因為憤怒而掙得通紅。

頓時,剛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的大廳裏就多出了七八個人的腳步聲。他們從側門裏,拐角處鑽出來,均穿著學院學生的校服,正挽了袖子準備抓住埃蘭他們。

埃絲特腳尖一掂,一步竄上桌子,居高臨下地瞪視著老頭兒,扯起嗓門大聲嚷道:“我們是來看書的,管書的不負責任睡大覺還要趕我們走。我們要把這件事上報給學院,或者到國王的禦前會議上評理,看看究竟是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