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艾格尼絲(1 / 3)

“陛下,陛下,您該起了,國王和賓客們都在等您呢。”

侍女站在床邊一遍又一遍地催,艾格尼絲就是把頭埋在絲被裏,不願意露頭。這兩天阿苟斯天天晚上都來騎她,舊的傷口還沒好,新的傷口又撕裂開,痛得徹夜難眠。她從未感到如此孤寂,從前在修道院裏沒有,後來回到父親的宮廷中飽受冷眼漠視時也沒有。

“我不去,就說我病了,去不了。”艾妮衝著侍女叫道。腳步聲變輕了,房間裏安靜下來,接著外麵響起說話聲:“陛下不願意,她說病了。”侍女把艾妮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努瓦修女。

老修女走進來,坐在她床邊,“陛下,您必須去,這很重要。”她伸手來拉被子,艾妮卻將被子卷得更緊。“不去!不去!我的腿痛得受不了,不去!”

“這是你的比武大賽,你不去怎麼行?難道要讓阿苟斯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解釋你去不了的原因嗎?”菲麗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受不了晚上的床第之事,還是因為婚宴上喝醉了而扭了腳脖子?無論哪一樣都足以叫所有賓客笑掉大牙。”

“你說什麼?你竟然敢這樣教訓王後?”艾妮掀開被子,坐起身。

“陛下您不是可以起床嗎?”菲麗安衝著她行了個屈膝禮,轉身離開房間,她的狡黠叫艾妮啞口無言。

接下來艾妮隻得讓侍女伺候她起床、穿衣、梳妝打扮。然後同教母,侍女一起去參加國王為她舉辦的比武大賽。她和教母同乘一頂垂掛著絳紫色帷幔的馱轎,菲麗安和其他幾名侍女步行跟隨在後。臨河邊的比武會場早已人山人海,數百頂帳篷如同雨後的蘑菇一般從長矛林立的森林中冒出來。前來觀賽的貧民百姓發出如同海浪拍擊山岩時的轟鳴聲,而那些騎士,他們的甲胄聚集在一起發出的光采比太陽還要耀眼。

“為王後陛下讓道。”衛兵邊走邊喊,迫使前麵的人群潮水般地向兩旁退卻。艾妮把轎子上的簾幕遮蔽得很嚴,不想讓外麵的眼睛瞧見自己。透過簾幕,她可以毫無阻礙地看清楚外麵的世界,隻是已經被染成了暗紫色。

許多人都先於她趕到了會場,艾妮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遲到了。

瓊安公主今天穿了一身杏黃(chahua)色的絲裙,紫緞帶鑲邊,胸衣的開口一直拉到小腹,中間鑲嵌著一排紐扣,以紫色絲帶係緊,隱約露出的半個乳(chahua)房隨著她的談笑而顫動。她正和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逗樂,對方側著臉,看不清麵目,淺茶色的卷發裏及其仔細地編入金絲,發卷披在肩頭,每一次笑聲傳出都會引起一陣抖動。

不知怎的,艾妮總覺得這男人身上有股說不出的別扭——他的衣著太過精致,領口、袖口及下擺上刺繡的花紋繁複得超過了在場的大半女士。潔白的皮膚上一絲細毛也沒有,似乎塗了一層脂粉。舉手投足間充滿陰柔之氣,像極了一位貴婦。

不一會兒,瓦斯曼那幹枯的老太後從另一邊走來,越過好幾名賓客,來到男子身邊,及其愉悅地叫他:“艾裏。”

原來是埃鬆親王,他和我這繼女混得這麼熟了?看來國王要把瓊安嫁給這位王子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菲麗安在這事上沒有對我說謊。阿苟斯娶了我,又和瓦斯曼人套近乎,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當初就是因為瓦斯曼和薩克文思聯盟的雙重逼近才答應的這門婚事的,而他現在又要和他們聯姻?

“教母,你看那兩個。”艾妮用手指了指大笑不止的瓊安公主和打扮得像個貴婦人的埃鬆親王,“您還記得當初我父親的噩耗剛剛傳來,就有探子說瓦斯曼要和薩克文思聯盟,在南凱特省邊境陳兵四萬,隨時準備進攻。但是現在這仗一點風聲也沒有了,瓦斯曼的主心骨倒來了阿拉爾,向我丈夫談兒女婚事?這裏會不會有詐?”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當時很清楚,瓦斯曼的四萬大軍的確靠近了南凱特省的邊境,還攻下了多瑪和漢吉爾兩座小鎮,殺死一千多鎮民。南凱特省守護長官拉姆斯侯爵大人的軍報上寫得清清楚楚,探子們回來也是這樣報告的,應該不會有假。而且那四萬大軍也是在您答應了阿拉爾的婚事後,因為畏懼阿拉爾的鐵騎才退軍的。您懷疑這個?”

“我不知道,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她皺起眉頭,牙齒緊咬。

“您多心了。南凱特省本來就是您的爺爺,先先代公爵——‘勇敢’的亨利從薩克文思‘傻王’畢倫一世手裏騙來的,他們可想盡辦法都要收回呢。阿拉爾的鐵騎之名可是叫整個大陸都聞風喪膽,就連瓦斯曼遲遲不敢進攻卡佩特家族也是因為這個,您大可放心。”

修女的話並不能完全安慰艾妮,叫她放心。這會是個圈套嗎?艾妮覺得眼前看到的這一切其實是個漆黑的洞,有種等著自己往下跳的感覺。

等她匆忙下轎,步入列席的領主和貴婦當中的時候,宣布比武大會開始的長號已然吹響。天宇下回蕩著悠長的號角聲,同數以千計的觀眾的歡呼聲混合在一起,仿佛從沉睡中蘇醒的奔雷。艾妮一邊看,一邊聽儀仗官通報比賽的場次和參賽者的姓名。

阿拉爾國內最好的騎士全都雲集在此,還有一些是遠道而來的賓客中的代表。艾妮環視了場內,有約德公爵麾下的封臣——人稱“神劍無影”的威廉姆斯.亞迪恩伯爵;有在兩百年前大破圖因塔爾家族鐵甲馬軍團的瓦格納.希羅元帥的後人安達.希羅侯爵,他現在是阿拉爾的陸軍元帥;還有來自西部邊境,效忠於阿德沙文公爵的著名勇者凱爾夫斯.特拉克,他在之前的數次比武大賽中次次都獲得了冠軍,從未落敗。

除此而外,還有不少名不見經傳的人,他們是雇傭騎士,自由騎士還有新上任的侍從,有那些貴族家庭中的幺子,沒有繼承家族頭銜和財產的可能,隻得憑借著自己的才能闖蕩一片天地,也有一些單純來湊熱鬧,隻為在比賽中撈到點好處。他們有約德公爵的長子梅爾斯.辛利汶,為了這次比賽,父親特地為他打造了全套的精鋼盔甲,上麵裝飾著水晶雕刻成的家族紋章;有來自北部沃頓山區的西倫子爵;幽影山腳下的蘇倫.莫來爵士和弟弟凱利.莫來爵士,他們的紋章也十分奇特,乃是一個穿白衣的幽靈;安都斯普索家族的傑比維爾;韋德家族的弗雷爵士;以及科林城的艾米拉伯爵夫人的侄子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