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蔣儀夢見自己仍在無盡的山林中奔跑,野刺劃破她身上土灰色的袍子,刺破她****的雙腳,卻不覺得疼,唯有後麵轟隆而來的山洪,將整個尼庵瞬間淹沒,她想要尖叫,喉嚨中卻仿如壓著一塊石頭,叫不出聲來,隻能繼續往前奔跑,跑著跑著終於沒有路了,山林盡了,野刺也盡了,眼前是望不見底的懸崖,她低頭看,雙腿打著顫,心裏卻是長長一聲歎息:終於解脫了。

蔣儀歎息著,縱身跳了下去,降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心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的時候,她落到了地上,沒有疼痛,也沒有斷手斷腳,隻是四肢仿佛都脫了節,就這樣陷在地裏,無法爬起來,她掙紮著想要翻身爬起來,卻看見眼前出現一張笑嘻嘻的人臉。

蔣儀盯著那熟悉的笑臉停止了掙紮,恐懼讓她所有的力氣都化為一聲尖叫,吼出來的同時,她也睜開了眼。

頭頂一層灰蒙蒙的幔帳,顯然她是躺在一張床上,床的四角沒有任何花飾,隻用簡單的圓木相連著。蔣儀仍著全身細密的疼痛和雙腿上的酸楚坐起身來,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是一間非常簡單的屋子,一張床,對麵一張四方桌子,桌邊擺了兩把椅子,僅此而已。

蔣儀回憶著自己昨天經曆的一切,她是從尼庵裏跑出的,那時候大約天剛亮,她在大雨中跑了整整一天,鞋子也丟了,下山的路被泥流淹沒,她隻能攀著樹一點點往外挪,直到天完全黑了,仍在山裏不停的跑,直到一腳踩空,似乎是後腦撞到了什麼硬東西,才完全昏了過去,沒有任何記憶。

回憶到這裏,她才覺得頭皮發疼。伸手輕輕摸了摸,腦袋上纏著一塊白布,大約是有人替她包紮過了。她又抬起手,才反映過來,自己穿的也不是當初那件寬大的僧袍,而是一件略顯寬大的青布粗衣。

蔣儀下了床,雙腳踩到地上時,才覺得從腳到腿,無一處不是鑽心刺骨的疼痛,地上有一雙黑條絨蒙麵的布鞋,她掂著腳套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坐到凳子上去,卻不想腿軟腳滑,還拔翻了桌子上僅有的一隻白瓷茶壺。

茶壺哐啷響著甩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引來門外一陣腳步聲,房門打開,一個身著官服的侍衛朝裏看了一眼,又向外招了招手,便是一個微胖的婆子走了進來扶起她來。

“姑娘醒了該喚我一聲才是,你腿上有傷,不好走路的。”這婆子雙手將她扶了起來,攙坐到床沿上,外出端了盆水進來替她擦了臉,又將她滿頭的亂發攏在一起拿條發帶替她係上了,緊接著便有人端了一張炕桌來放在床上,炕桌上有四隻包子,一碗清粥。婆子將勺子遞給她道:“你先吃上些,一會兒有官人來問話,照實答就是了。”

婆子說完便雙手握著圍裙退出去了。蔣儀已經兩天沒有見過吃食,這熱騰騰的包子散發著一股子誘人的香味,她顫抖著雙手掂起一隻來,極力控製自己要慢一點,卻仍是被燙了嘴唇,她輕輕咬破皮,包子裏一股葷油的香味惹的她整個人都仿如被提起來一般。她荒不則口的咬下去,顧不得燙在嘴裏過了一會兒便直吞了下去。

醃肉粉條白菜餡的包子,一個足有小拳頭般大,蔣儀久不曾吃過葷腥,香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她三兩口便吃完了一隻,正要掂起另一隻時,便見一個四十由旬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穿件灰黃襇衫,卻是清清爽爽。他進來先向蔣儀施了一禮,蔣儀久在庵中,習慣了僧儀,此時又掂著一隻包子,忙將包子放下,雙膝並實低頭向這人還了禮。

這人便是李德立,他昨夜吩咐到驛站的差人夫婦請了大夫,又單另給了錢讓這差人婆子替蔣儀拾掇幹淨,方才聽說她醒了,便進來要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