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蔣儀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李德立就站在門口,向她做了個請的動作,她便順著他的手往裏麵走去。

這屋子裏亦是鋪著軟密的地毯,家具上纖塵不染,窗棱支著,外間的風便透了進來,蔣儀掃了一眼窗子,眼見外麵是放晴了,陽光照的正好,她向右走了幾步,棱花扇門裏是一張臨窗大炕,此時陽光與風正肆意的揮灑進來,灑在陰霾了許久的臉上,照的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炕上坐著一個人,穿的卻是常服,蔣儀不敢抬頭,連忙伏身跪下道:“小女蔣儀見過中丞大人!”

清風撩撥書頁的嘩啦聲不絕於耳,炕上那人卻不出聲,蔣儀也不敢抬頭,便仍是伏著肩,一動不動。

良久才聽炕上的人沉聲道:“孟通政是你舅舅?”

蔣儀道:“正是。”

炕上的人似是飲了一口茶,又過了許久,才道:“你母親名諱中可有個珍字?”

孟珍,正是蔣儀逝去母親的名諱,聽到這兩個字,她喉頭不由哽咽:“正是。”

“你抬起頭來!”炕上的人仍是沉著聲道:“世人傳言蔣朝奉龍彰鳳姿,當世美男子,我卻未曾見過。”

他說這話,並無半分輕薄之意,仿佛是在感歎。

蔣儀慢慢抬起頭來,也漸漸看清了炕上之人。蔣儀本以為能將幾個五六品地方官嚇破膽的,必是一位老者,卻不料這人不過三十由旬,並非垂老之人,他身穿一件青灰色直裰,盤腿坐在炕上,炕桌上一茶,一書,整個人都浴在陽光裏,隻是他滿臉陰鬱又長須遮麵,看不清容顏。

蔣儀不敢細看,忙又低了頭,就聽炕上那人言道:“昔年我在涼州做行軍司馬時,你外家大舅是護國軍節度使,曾蒙他照看周全數年之久,你既開出口,我自然要帶你入京。隻是你父親蔣朝奉那裏,還是要著人去通稟一聲。”

蔣儀沒想到事情能這麼順利,顯然方才進來的侍衛已經去尼庵打聽過消息,想必慧圓師太帶著一眾尼姑還沒有順到庵裏,也沒有碰上去打問消息的人。想到這裏蔣儀自是鬆了一口氣,至於她父親蔣中明那裏,她不見了他早晚會知道,而陸欽州也不可能任何人都不通知一聲就帶走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是以蔣儀便啟齒輕聲道:“一切全憑中丞大人安排,我父平日常在曆縣縣衙坐班,今日必然也在。”

在庵中修行時,蔣儀偶爾也會接到蔣中明捎來的衣食,俱是縣衙的人,他本是個散官,有官身卻無官做,又不願放外任,隻在曆縣縣衙等缺,說白了就是每日點個卯,呆坐一日然後回家,好在他為人和善,又有蔣儀母親孟珍的嫁妝傍身,也不缺錢財,平日手腳也大方,縣衙裏跑腿的幾個人都願意聽他差遣。蔣儀料定一時半會,蔣中明還不會將自己進京的消息告訴餘氏,畢竟他對逝去的孟氏有愧,這些年也說過幾回讓她進京去外家的話,無奈都被餘氏擋了。

“既是如此,就動身吧。”陸欽州這話卻是對李德立說的。

蔣儀磕了頭便退了出來,在客房中等了不一會兒,便見那差婆帶著下人來請,她一件行李也無,差婆卻將她那土灰色的僧袍洗幹淨了用包袱皮包好,遞到了她手裏。蔣儀隨差婆下了樓,便見陸欽州的侍衛們已經整裝,門口一台烏油篷頂的大轎子,後麵跟了一頂綠頂小轎,這小轎子必然是給她準備的。

蔣儀掀簾上了轎,便輕聲對那差婆道:“這兩日多謝媽媽照顧!就此別過,你也保重身體。”

差婆卻是咧嘴笑了起來:“那裏的話,我還要隨姑娘進京,這一路上還要兩天腳程,隨行的都是些男人,沒個人貼身伺候,姑娘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