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孟府裏,蔣儀終於等來了李媽媽從信使那裏取來的信,她先看了整封信的外觀,封口處是一枚火漆印,上書大篆的玉隱二字,這枚印章蔣儀倒是見過玉隱法師用,她曾替自己母親寫過一幅掛在自家佛堂的橫額,上書“雲煙供養”四字,壓的便是這枚章子,蔣儀原來十分喜歡這幾個字的意趣,常愛多看幾眼,無奈後來孟珍去了,蔣明中便將這幅字都收起來不知所終了。

如今蔣儀看著這枚一封印,心便放下了一分,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便見上在並不寫首尾,隻是寥寥幾句話:老衲本居世外,有渡人之心,卻難惹塵世之事,昔曾聽得施主入我門中,想必是生時便注定與佛前有這段根源,而今聽聞施主已到京中,欲問陳年之事,便也書下這封信,舊物俱在,止待遠人親取,老僧靜待。

蔣儀合上這封信,貼身藏了,暗自揣算餘氏派的第二拔人,也該來了。

李媽媽並不識字,也不知信上寫著什麼,因見蔣儀舒了眉頭,便笑道:“小姐吉人天相,如今合該就是你去他家討回東西的時候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等那注嫁妝到了孟府,老夫人自會替你尋門好親,到那時,小姐便也熬出頭了。”

蔣儀麵上淡淡一笑,心裏卻道,討是必得要討回來的,還要連本帶利的討,隻是那筆東西到了這府上,也不過是從狼窩掉入虎口,要到她手裏,仍是一件難事,隻是再難的事,也要人去做了,才知能不能做得成。

過了兩日,餘氏果然派了人挑著擔子來了,擔子裏備了一筐西來的各色果幹兒,一筐如今剛下來的新鮮水果,又有給李氏的一盒子糕點,在路上行了兩日,不知味道如何,李氏如何看得上,全打賞下人了。

今即要去,李氏便請了孟安來,口述了一封信叫蔣儀帶著,信裏便是要蔣儀歸外家所養,要孟珍一應嫁妝歸家的話,徐氏又教了許多叫蔣儀如何叫庵中受苦,餘氏後母虐待的話,蔣儀一一聽了,卻不曾放在心上,隻盤算著自己的想法。

到了晚間,她將銀屏福春兩個支開了,便喚了李媽媽過來,李媽媽此番要打點大小事情,神情倒比蔣儀還要緊張。

蔣儀問道:“媽媽商定了幾個婆子,可都是定準了的,定金付了沒有?”

李媽媽低頭道:“本來是叫了準了六個,有兩個臨時有事去不了,老奴把定金都收回來了,發今還剩四個,卻是板上釘釘的要去,我也替她們答應準了回京再給錢的話,她們都預備好明早就結伴出發的。”

蔣儀又問道:“雇的是那裏的大車,給車夫定錢下好了沒有,明早城門口他是要最早到的,可是按我的意思雇那不好酒的?”

李媽媽道:“說來不好意思,趕車的正是我那親家找來的,他說這人是最牢靠,車趕的又好,從不沾黃湯的。”

蔣儀聽了點頭,卻仍有些心神不寧道:“四舅母那裏派的花媽媽,人我見過,卻沒覺得她是常在四舅母身邊走動的,我倒有些擔心她。”

李媽媽道;“那有什麼了,四房真正指望的,是四爺,他一個男人家,又是這府裏過了的二姑奶奶的弟弟,有他在就什麼都頂了,那花媽媽,大概也就是四夫人派去盯著四爺防他胡來的。”

蔣儀這樣確認了一遍,卻仍是心神不寧,這一夜竟輾轉翻側,不知何時才睡去的。才眯了眼,雞就叫一遍了,因是趕急路,不想著半路再住店,是以大家要早起,五更便要上路,趕在天黑前到曆縣去。

外間備好了車馬,四房的抱瓶才來請蔣儀出去。

幾個丫環等在外間,蔣儀一人站在屋中,最後抽開看了一眼前幾日托李媽媽賣來的保安腰刀,又合上揣腰間,將短襖的扣子都係緊了,腰上纏了一圈繩索,下麵厚實的褲子也扯展了,裙子放下來,再把個裝隨身衣服的包袱皮拿在手裏,便出了門了。

因是遠路,兩丫環並不用去,隻送到大門外就回了。蔣儀上了車,見李媽媽和花媽媽兩個在車沿上坐了,如此等著,半晌才見孟宣的兩個小廝到上馬石前站了伺候,不一會兒就見揉著眼的孟宣自門裏走了出來。他顯然是從被窩裏剛起來,眯眯糊糊自上馬石上跨到馬上,小廝將韁繩遞給他,再一拍馬屁股,這馬便跑了起來。

蔣儀的馬車也跟著便走了起來。

待到了城門口出城時,蔣儀便掀了一點簾子留心看,到了城外,果然見一個敞逢大騾車上坐著四個膀大力圓的婆子,見了李媽媽在馬車上,也不打招呼,那大車卻跟了上來。就這樣不緊不慢一直跟著蔣儀一行人。

早起天涼快,日到中天時,便已到了應縣境內,孟宣下馬吃了些幹糧,又大家找處樹蔭隨便歇了一會兒,便又上馬趕路。

這樣又是一氣疾馳,因久不下雨地上幹燥,路也好走許多,馬車便行的快,趕到曆縣界碑時,日頭還很毒,因見官道邊有個草搭的茶窠,一個小廝快跑幾步上前手拉了孟宣韁繩道:“爺,實在是跑不動了,大家歇下來喝碗茶水吧。”

孟宣看了看兩個小廝,汗水將半個背都濕透了,都喘著粗氣,果然是累的緊了,這兩個平日裏與他一起鬼混,替他摭掩好事,很不該如此虧待,想到此,便大步一跨下了馬道:“這已經離的很近了,咱們喝點茶慢慢歇歇,待天涼些了再趕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