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斌是個聰明人,我覺得他應該我說的並不是實話,當然也不完全是假話。我現在這樣一個情況很難再做一些無意義的,不切實際的假設。
在我還沒有得艾滋病的時候我也曾經豪言壯誌的說過,如果我得了艾滋病,我一定羞於活著,我會非常果斷的去死,但是事實是,我活下來了,在賴活和好死之間,我選擇了前者。
你要知道在不經意之間高估自己的勇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但與之相比,讓自己無限的在這種無意義的假設中沉淪似乎更可怕。
我沒有和林杉斌多說些什麼,我隻能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說,“我隻能說祝你們幸福。”
紀溪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林杉斌已經打算離開了。我看到他們的目光並沒有交流,他們就像是陌生人一樣。我感慨紀溪對林杉斌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我很難想象紀溪曾經愛過眼前的這個的讓我自愧不如的男人。
但是看得出來林杉斌還是愛紀溪的,林杉斌看我一眼他說,“你們姐弟兩個聊聊吧,你的情況沒有什麼大礙了,自己多注意點就是了。”
我點點頭,自打紀溪進屋到林杉斌從我病房裏開這段時間,紀溪一句話都沒有說,她的表情甚至都沒有轉換過。自始自終她都矜持的像一座雕像。
我看著紀溪,我們之間沒有言語,我不知道一個人對幸福應該有著怎樣的追求才算是合情合理,但是幸福好難!
紀溪在我身邊坐下,仿佛我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孩童,我但願我是。
紀溪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一臉輕鬆的和我說,“總算是退燒了呢!真嚇人。”
我沒有理她,眼前滿是迷亂,眼皮沉重到仿佛再難睜開,我的心情最近沉重到像是有人把泰山壓倒了我的心頭一樣。
我忍了又忍,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問了,我問紀溪。“你確定你是喜歡林杉斌的嗎?”
紀溪驚訝的看著我說,“有誰告訴過你我是喜歡林杉斌的?”
我笑笑,“是啊,沒有人和我說過你是喜歡林杉斌的。可是我以為你是喜歡像他那樣的男人的,那樣的男人是有魅力的。”
紀溪笑笑,“我這輩子被男人傷過太多次了,我也傷過了太多的男人了,在經曆過這些之後我已經不打算再和任何的男人談論這些莫須有的感情了。你也不需要為我擔心。”
我的大媽在聽到我病的如此之重之後終於從老教堂後麵的小院兒裏回來了。
大媽靜靜的站在我的房門外,我看到她畏畏縮縮的樣子,我衝她笑笑,我說,“大媽你進來吧!”
大媽自從離開幾家以後便對這個紀家裏的人心生畏懼,一個被禁錮多年的人,永遠不可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所謂的自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在紀家這片土地上她永遠都不會感到自由和自在。而如今她卻為了我,情願走回這片自由的禁地。
紀溪百感交集的看了大媽一眼。她是知道的。
紀溪知道大媽的苦,也知道我的苦,麵對著兩個互幫互助的苦情之人,她的無言沉默是最好的抗議同時也是最好的同情和憐憫。
此前我對紀溪的要求遠遠不隻是沉默,但是現在,她願意這樣隱忍的沉默著,我已經心生感謝了。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看了紀溪一樣,她便非常配合的出去了。
屋子裏就隻剩下我和大媽兩個人,大媽看到我,她臉上的表情簡直比我這個艾滋病人還要痛苦。大媽和我說,“老天不應該這樣對你。”
我疲憊的再也不能在臉上勉強的做漏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了。
大媽拿起蘋果,她手中的水果刀,吸引住了我的視線,其實你知道,當你生不如死的時候,任何危險性的東西都能勾起你對死亡的渴望和幻想。
大媽一邊幫我削蘋果一邊問,“感覺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