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所謂家人在我這方(2 / 3)

“絕對不會是好。如果您現在願意拿這把水果刀一刀刺入我的心髒,我會很感謝您的。”

大媽愣了一下繼續削蘋果,蘋果皮在她的手裏從來就沒有斷過,小的時候我曾經非常喜歡看大媽給爺爺削蘋果吃。

見大媽沒有說話,我又開玩笑的補充,“說來也好笑,您欠我的那個人情,您不覺得是時候還給我了嗎?”

大媽非常嚴肅的盯著我說,“繁星,你是說認真的嗎?”

我笑而不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真的,我確實希望更積極向上的生活下去,但是我做不到,同樣做不到的還有自生自滅這樣的事情,既然自己沒有勇氣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點,讓我的大媽畫上也是好的。

大媽搖著頭說,“紀繁星你知道嗎!你這個人總是在夾縫中生活,喜與悲,貧與富,甚至是生與死,去這樣的兩極生活,你永遠都做不到。所以你還是一切隨緣吧。”

“如果我說死是我此生唯一的願望,大媽你會不會答應我?”

大媽猶豫了一下,她說,“假使有一天你病入膏肓,即將因為這可惡的艾滋病而死亡,那麼我會答應你這最後的請求的。而不是現在這樣自暴自棄。”

大媽把蘋果遞給我說,“而且我知道你並不是那麼自私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會讓我背上任何一個罪名的。”

我笑笑,“大媽,我在這邊的事情,請你一定不要告訴我媽還有夏秋冬她們,我的不幸它並不會遊到大洋彼岸去,因為它和我一樣不會遊泳。”說起遊泳我感到有些惋惜,我說,“好可惜,我還沒有學會遊泳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學遊泳的機會。”

我希望把我和大媽之間的氣氛調節成一個輕鬆,幽默的玩笑,但是我隻會讓場麵變的更冷。

於是我索性把話題領會了艾滋病這個讓人恐懼和悲傷的話題上來了,我低頭,手中的蘋果已經開始漸漸的變黃了。“大媽,委屈您了,原本您是不用再回到這個讓您厭惡的院子的。其實您就是不會來也沒有關係的。”

大媽憨厚的一下,臉上的皺紋好像比她頭頂上的黑發還要多,她說,“你不要看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文化,但是我知道就這樣對你不管不讀,任你自生自滅是不對的。我知道就算那樣做了,你也不回怪我,但是我過不了我這一關,我會良心不安,一個人活一輩子不就是圖個心安嗎!”

“大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其實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做一個好人。”我像是臨終前的叮囑那樣教導著我的大媽。

“那你呢!”大媽問。

我笑笑,“我是領悟的太晚了。早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一個下場,我就盡我所能行惡除善了。”

自從大媽回到紀家大院兒之後,我姑姑身上的負擔一下子輕了不少,所有的髒活累活又回到了大媽的身上。我看到大媽在院子裏忙來忙去的身影,我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兒。那堵兩米的牆在我的堅持下,沒有被拆掉。當我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那堵礙眼的牆總是在提醒我自己得的是一個多麼卑微的病啊。連我自己都害怕給自己一個擁抱,我還會期待誰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擁我入懷嗎!這樣的願望似乎是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永遠有多遠,我的永遠不會是情人之間承諾的天長地久,我的永遠也不是人們口中的長命百歲,我的永遠對我來說不過是短暫的不快罷了。

最近總是會在半夜突然的發燒,原本製定的寫作計劃終於還是泡湯了。我經常會被高燒燒壞了腦子。強烈的疼痛常常讓我在夢中驚醒。午夜夢回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別人的懷裏睡得那麼安然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流下對這個世界不舍的眼淚。

紀揚東的懷抱有力而又溫暖,我覺得自己並不是因為艾滋病帶來的各種疼痛驚醒的,而是被紀揚東那個懷抱弄得疼醒的。原來她在做了母親之後,早就學會了如何用愛去與別人交流。